侯门纪事 第二百零九章,叮咛(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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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是方氏母女,”安老太太云淡风轻:“我和这母女两人还真是有缘分。”她淡淡:“半辈子在我家过着。”

老太太塌一塌眼皮:“来的那一年,明珠还小,不到桌子高。要说姨太太,以前是硬气的,没了丈夫不服婆家人,背地里把田产一卖,卷着包袱就投到我门上。我娘家门第高,她往我家里一躲,县城以下的公差,哪个敢到我家门上提人。”

老太太微微一笑,把兄长由衷地夸上一句:“我的哥哥对我是没有不尽心的。”

可笑余夫人随丈夫就任后,总想和自己攀比门第。她从没有想过,余大人本身是在原任上受贿让人举报,事情可大又可小,余大人在京里时,是求到南安侯门下就的外官任,就又求到南安侯手里,南安侯为他开脱,把他从原任打发到妹妹住的小城当官。

小城不算南也不算过北,内陆地方,有山近水,这样的地方大多富庶,鱼米不缺,当地官司上额外的孝敬就多,余大人有南安侯为后盾,小钱总能收到,收到钱他还贪污什么。大钱余大人再不敢收,像他这样等着就任的人还有许多,南安侯能选中他,他还知道知足。

就一直稳稳的呆着。

直到去年余伯南中举,余大人才在宝珠走后调任进京,也算是他数十年照顾安老太太,南安侯对他的感谢。

方姨妈当年不往妹妹婆家躲避,她就再没有地方去。方家的人同她打官司,就能把她打到狱里去。

袁夫人对这种“照顾”深有同感,她的兄长辅国公对她也是尽力尽力,百般照顾。把她的女儿立为嫡妻长女,又把外甥当成儿子来教养。

直到今天,袁训都对舅父说不出一个不字,时时感激在心。

这坐着的一对妇人,都是前半生有父母照应,后半生有兄长照应,虽然同样的早早没了丈夫,但同样的又是幸福的一对人。

袁夫人就颔首微笑,完全能清楚当年方姨太太往安家去的用意。

“要说这件事情怪我,想到同为妇人,同样的没有丈夫,她孤女寡母,受婆家欺辱我就帮上一把。帮上一把吧,事情过了就应该打发她们出府。也是我太过冷清,家里没有男人,倒有三个小姑娘,外加三个寡妇,怕别人说闲话,不敢与别人多来往,除去冯家余家的孩子们,别人家的男孩子们不是年节,都不许进内宅。”

袁夫人大为钦佩,点头笑道:“人言可畏,正是这样。”

“怕冷清啊,家里就那几个人,都看得习惯。多出来两张生面孔,新鲜。再来明珠小时候嘴巴甜,”

安老太太在这里微笑,她笑的是原因她知道。她以前和孙女儿并不亲近,哪个孙女儿见到她会嘴巴甜?

方明珠进安家以后,见到宅子大,有人侍候,丫头顿时变小姐不说,还有漂亮衣裳美丽首饰祖母的好点心,她能不嘴巴甜吗?

“方姨太太又爱说个街上古记儿。”安老太太呵呵自嘲地笑着:“亲家太太别笑话,守寡的人无事更不乱出门,过年灯节,上巳踏青,凡热闹地方有男人,怕惹闲话都不去为好,家里有三个寡妇呢,还有三个小姑娘。”

寡妇可以不要名声,姑娘们长大要嫁人,却是要名声的。

袁夫人完全理解。

她在边城,没有内地的规矩多,民风淳朴,民风彪悍,民风也开放得多。但寡妇门前还是非多。

袁夫人没有安老太太不敢出门热闹的烦恼,却同样身为寡居的人,很能理解。

老太太在还不待见孙女儿的年头儿上,为孙女儿已经约束自己许多。

“小戏班子,不是过年过节不敢叫。偶然叫一班来听,也是下午听戏,天黑前打发他们离开。晚了让别人说这家子全是女人,请来外面戏班子唱戏,一直到晚不走,这话也当不起。”

说到这旧事应该是心酸的,可安老太太到完全看开的年纪,呵呵笑着:“所以就把她们母女留下来,权为解闷。”

这话里总有老太太的心结在,袁夫人就莞尔,认为老太太不必取笑自己,恭维而且开导她:“这是您心眼好,家里留下两个人,吃饭占间房全是小事,这行为举止头疼脑热,可就全担下来了。”

安老太太听到这样的话就得意之极,回想以前,那些个对自己的不满意就完全抛开。有这样体贴人,又善解人意的好亲家,安老太太心想这辈子算是值了。

这亲家可是要把自己管到老呢。

老太太就更中肯的评价以前的自己,免得过于的粉饰,让亲家太太看着自己以前糊涂,现在也老糊涂了不成?

“以前图有人说话取乐,就把明珠给耽误了。”安老太太对袁夫人歉意地笑:“你那么着夸我,我现在回想以前要是多管明珠一点儿,她也不会这样。以前,要是肯说说方姨太太,她也不会这样。也更能当得住你的夸奖才是。”

袁夫人还是劝解她:“像您这样一管多少年,不是你的亲戚不是你的知己,这就不容易了。”

“哎,”安老太太笑一笑,继续说当年的事:“四个姑娘全是我面前长大,我的三个孙女儿,掌珠强量,可见人待客不失礼节;玉珠清高,可满腹诗书,嫁到常大人家,也不丢娘家的人,好歹占着知书达礼;宝珠啊,”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她有福气到你家里,”

袁夫人忙笑:“不敢,”

“我知道是高攀到你家,不过宝珠从小德容言工,可从不怠慢。”

一对亲家相视一笑。

“就明珠还是个着三不着两的,她不是我孙女儿,我就没管过她。”安老太太舔舔嘴唇,觉得心里话能如实的说,倒是痛快。

袁夫人见状,为她换上香茶。心想这算什么事情,老太太能管她十几年,就算很难得的好人。

两个人为说话方便,把侍候的人打发出去。老太太上了年纪只坐着,就是袁夫人把茶果子又捧来,捡一枚生津的橄榄递给老太太,袁夫人自己捡了一枚吃,这样能多话口不干。

袁夫人还帮着出主意:“安排个人照应她们就是。”

“不不不,”安老太太摆手笑:“以前错了,打这儿起,可千万我不能再错,我得对她们负点儿责任了,我老了,不能再由着她们这样下去,得为她们打算打算才行。”

袁夫人想这也是个正经主意,就道:“那是。”

“让她们留京里自寻门路,这人是逼出来的,总照应着,更不往好路上走。”老太太悠悠地这样道。

……

整个年龙怀城就没有过好。

八公子回来筹粮,受的累不小,生的气又不少。几文钱难倒英雄汉,以前都是在书上看到,这一回活生生逼到面前,过年前把他快愁死,龙怀城想这窘迫,这辈子我也不会忘记。

如他送走第二批军粮时所想,他回来就着手查哄抢粮价和洪氏万大同两个人的事。

当查到这两件事算一件时,龙怀城接近崩溃。

身后书柜上的黑漆好似他此时心情,旁边挂的佩剑隐露寒霜,是把上好宝剑,但酷似他的脸色,苍白冰寒。

龙怀城都到不知道该想什么好的地步,自然就说不出话。

起劲儿瞪着几步外站的一个人,那个人垂手躬身,显然知道龙怀城心情不佳,就更不往他面上去看。

龙怀城的坏心情,原本就是他的话带来的。

房中寂静得可怕,龙怀城喘粗气的声音却越来越响。思绪混乱的脑子里处处是零碎的片段,让龙怀城恨不能大吼一声才觉得舒服。

可他又吼什么呢?

没什么可吼的。

栽在自己父亲手里有什么可抱怨的,虽然龙怀城委屈的只想痛快大哭出来。

父亲啊!

真的与你有关不成?

“公子…。”站的那个人见八公子久久不再问话,小心翼翼地道:“您要是没有吩咐,我就先去当差,这事儿还没有查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