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是个姑娘,眼泪多些。正在哭。抱着她的银子一遍又一遍:“这是我的吗?是给我的?”
跟她的奶妈和丫头是安老太太所给,拿着银子一遍一遍地看,主仆看上去差不多模样。
关安拿了银子,是哈哈大笑。
文章老侯、赵夫子和他,与执瑜等一例,老侯总曾是侯爵,执瑜当下是侯世子。按说,还是执瑜高出一等。赵夫子得镇南老王信中多方夸奖,说他教导元皓有功,在此例中。关安是太后给袁训,袁训对关安与众不同,家中人给关爷称呼。这是会出性命跟随袁训的人,和执瑜一例。
太后恩赏也有他的。
执瑜执瑜萧战得了钱,却是大方。银子是十两的元宝,五两的都没有。执瑜随手抛一锭给太监,又抛给小太监:“你们两个一锭,自己分吧。路上辛苦。”
执璞萧战也就打赏。韩正经、好孩子、小红寻思着是不是也打赏时,见胖世子兄弟抱着钱走到侯爷面前。
兄弟们跪下,双手抬高包袱:“不跟着爹爹出来,上哪儿能有这份儿银子。请爹爹收下,路上先用我们的。”
看热闹到现在的齐王暗暗点头,这对兄弟虽然还小,相当体贴也懂事体。
以齐王为他们算算,殿下也正在路上,一天几个人,每人约花多少钱他问过。这笔银子,这些人是花不完的。这是真正的赏赐。
胖兄弟没有揣起来,这份儿孝心让齐王无端的鼻子一酸。他这会儿可没有为皇帝没给他难过,而是想想皇帝虽然没有给他的钱,因为他不在太子一行里。但让他出京走这么一回,分担太子的差使,用意也好,用心也好,全在里面。
这本来没有差使,忠毅侯太能干,就成了差使。太子有份,自己也有份。
见到胖兄弟送上银包,只姿势就让齐王眼圈儿一红。想到自己如果有执瑜执璞的这份儿孝心,母妃就不会有担心,而是放心安养宫中吧。
胖兄弟们,是感谢父亲的心。
而受到他们影响的,并不是只有齐王。
收到银包的人,都对着袁训涌过来,纷纷道:“路上的使用,我出我的吧。”这是文章侯府的家人。到现在银子在手里,也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情。
他们是老侯的心腹家人,在家里全算上,也越不过三、五两银子一个月。额外赏赐,那是另外计算。
他们下等的,二十两银子按月,跟在家里的相比,就多出几倍来。晕乎乎怔忡着过来。
张大学士也道:“应该这样,咱们有自己的出差钱,不能再让忠毅侯一个人出。”
银包很快就要把袁训淹没,大人们举的高,孩子们举的低。放眼望去,从高到低全是银子。
袁训笑着摆手:“先收起来,话慢慢的说。这样我怎么说话?”
退后一步,袁训笑容可掬:“大家跟出来一趟,各有各的辛苦。银子,是皇恩浩荡。请各位牢记于心。我夫妻的也有银子,先用我夫妻的,用完了,再用别人的。但家人们的钱,自己收着。积攒一些,回家给父母也好,给儿孙也好,也算没白出来。”
萧战跳出来:“岳父母的用完,头一个要用我战哥的。”
执瑜却道:“战哥,物价咱们都知道。有时候咱们打个兔子什么的,根本不用钱。如在海边上住着打鱼,别说用你的,就是爹爹母亲的也用不完啊。”
元皓走了出来,小胖手在身前一拍:“这一回要听我的哟。”
大家含笑等候。
元皓道:“明天如果住店有集镇,一天的吃喝全是元皓的。如果明天不住店,也没有集镇。下一次市场上补给东西,全是元皓的。”
镇南老王“唔唔”连声:“又清晰许多,以后你当了家,样样条理分明。”
韩正经跟上来:“我排胖孩子后面,他请过,就是我请。”文章老侯兄弟也连连点头,认为抢在前面说话,就是诚心。
好孩子尖声:“我在表哥后面。”
加寿笑盈盈:“你们省省吧,我还没有说话呢。”
“不行!”三个拌嘴差人异口同声反驳,乍一听,加寿一愣,随即帕子掩面,格格笑出了声。
孩子们又要争,但是天黑下来。梁山老王主持“公道”:“就依小袁说的,主人们轮流使用,揽总安排的还是小袁。银子使用,以长幼尊卑为秩序。元皓必然不依,只将就他一个。前面下一个大城池是哪一个,到了,让元皓好好请一回。”
元皓手舞足蹈说好,大家用晚饭,男人们火堆旁边洗头脸,女眷们马车里洗。熄火拔营,车队往前,这一夜,在马车里睡。
……
念姐儿很新奇,她虽有自己的马车,但不如舅舅的车宽敞,称心如意请她同车,三个人挤着睡,就跟宝珠加寿带上元皓差不多格局。
奶妈丫头们的车分一个给钟南夫妻,钟南恋着夜里跑马,龙书慧先睡下来,也是件件舒坦。
不管是车里安放的水袋,还是有个地方专门可以放几块点心和果子,是在车尾有个固定住的小箱子,扣上,再颠簸也不会打开。被褥的洁净,都让龙书慧很快进入梦乡。
太子和齐王兴致勃勃跑半夜的马,请齐王和他同睡一个车里。冬天刚过去不久,多余的被子还多。分一床给齐王,齐王睡下来,感受着马车的震动,笑道:“这有趣儿,跟孩子的摇床一样。”
“晚晚都能睡得好,有人在前面探路,如果路不好走,会走得慢。”太子悠然:“今晚我也有人作伴了。”
齐王刚要笑,太子抱怨道:“他们都有作伴的,元皓在车里要听故事,又唱儿歌。羡慕煞人。”
打一个哈欠,太子困意缠绵:“睡吧,明天一早说不定到个好包子铺,或者是个野店,总有没吃过的东西。”
马车帘子盖紧,车里没有光,看不到太子面容。但他鼻息沉沉时,信任压得齐王心头一颤。这才想到,在他的意识里,遇到三个角的牛也许想过,和太子同眠却是不敢思虑。
居然在一起睡了?车晃动中肩膀难免碰到一起,脑海里有真正的深刻,跟这自己曾嫉妒出身的嫡子,这般亲近着。
齐王心潮起伏,有千言万语随时呼啸而出。让他感慨,让他难忘,让他…。他以为自己会久久难睡。但很快他也睡着,并且把马蹄声当成催眠小曲,很快进梦乡。
马车停下的时候是第二天,齐王醒来。见身边空无一人,太子已经下车。闻到太子衣上的余香,齐王有了笑容。挺身子坐起,只觉得精神百倍,四肢百骸俱是力量。
“竟然睡得这么香。”自语着,齐王下了车。头一个见到张大学士。
大学士对他欠欠身子,齐王忍不住笑容又加深。
昨天的安排,大学士要出让他的车子给齐王殿下,大学士打算在家人轮流睡的车子里挤挤。但太子说不用了,兄弟可以同车。
张大学士自然有他的心思,齐王心如明镜,暗笑他想的太多。
真的心怀鬼胎,也不会在这行路中,前不知是什么地方,后也不知道离开多远的地方下手。
把自己也葬送了不是?
和大学士相比,英敏坦坦荡荡。
他的随从送上热水青盐,齐王洗漱过,见到早饭做好,孩子们在火堆前排成一小队。早饭不是天天在吃?但他们兴奋的好似头一回在野外用餐。
“胖孩子快站队。”
元皓排到第一位。
“正经。”
韩正经总是欢天喜地站第二位。
“好孩子,你和表哥轮流站,今天轮到你在第三位。”加寿分派着。好孩子乖乖到韩正经后面。
“念姐姐,”加寿清灵灵眸子看过来,没有一丝恶作剧。
念姐儿吓了一跳:“我站后面吧。”
“前面前面,”香姐儿加福推她,又让龙书慧站到第五位,给她们各一套餐具。
木头的,元皓手里早就拿上。托盘一个,汤碗或粥碗一个,饭碗一个或放馒首。菜碗两个,一个放肉,一个素菜和小菜。银筷一双,勺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