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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海风,渔村外送行的人,让人莫明起了肃穆,不敢小瞧这些腿上还有泥,衣着也褴褛的村民。
袁训从来在这方面有人缘,带头在马上喝一声:“还礼!”松开马缰,由着马自己行走,侯爷苍松似笔直身子,把双手拱起。
蒋德、天豹、万大同等纷纷效仿。知道自己在这一行里算最没有身份的文章老侯兄弟,更是闻声就抱拳,又检视自家的家人有没有同样的举动。
老侯也教韩正经:“这个就是拱手为礼。”跟元皓一样,韩正经是姨丈的忠实跟随者,他也拱起小小的拳头,看上去很是可爱。
太子亦这样,殿下觉得唯有这样的动作,才能当得起昨夜那海般澄净的质朴。二位老王也这样,老王的随从也这样。孩子们,执瑜执璞萧战哪能抛下岳父,也这样。
小六板着脸,拿出教训的语气对苏似玉:“你要跟我好好的做。”苏似玉给他一个白眼儿。
小红把左手放到右拳头上面,又把右手放到左拳头上面,疑惑地推敲:“是这样?还是这样?”
元皓则是哭了。
“二蛋子,你要好好看书,你要中举才能到京里找我玩,才能继续跟我玩。”
加寿和香姐儿抱着表弟胖身子,不让他探出胖脑袋,就有掉下车的可能。
面对肃然的还礼,村民们纷纷跪下。二蛋子就成站着的那个,大声道:“好,我一定去找你玩!对了,谢谢昨天送的东西,我娘说谢谢你,我奶奶说谢谢小爷,她头一回吃到牛肉,我奶奶快六十了。”
“不谢不谢,”元皓摆手,车渐远行。
大牛六妞儿等孩子叫着:“谢谢谢谢。”嗓音里都有了哽咽。
“呜呜呜……”看不到孩子们的地方,元皓也哭得很凶。萧战表哥前来劝解,不过这表哥从来不是正常法子。
鄙夷道:“看你没出息的劲儿,我敢保证,马上他们就忘记你。”
元皓抬起泪眼怒目,好一张花猫脸儿。萧战对着不由得好笑,更过分的做个张牙舞爪的姿势:“等下他们见到个小螃蟹,小指甲这么大的,也就把你给忘记。就你还在哭,让你一个人哭去。”
“打晕!送回京去!”元皓终于不哭,愤怒地举起胖拳头。
萧战缩脑袋离开:“好吧,当我劝错你。”
“哈哈哈……”孩子们笑了起来。元皓让感染,忘记继续哭,扁一扁嘴儿。
过上一会儿,元皓也就不再哭,但小面容怏怏的没有神采。加福心疼表弟,下马到他坐的车上说故事。韩正经也来,小红也来,伴着元皓,想法子哄着他开心。到下半天的时候,元皓也肯唱起儿歌,看小模样是离别心情快要度过去。
镇南老王暗暗放下心。
这一回听白卜安排,不是回他的军营,而是在傍晚以前到一处海滩,晚霞映出十艘大战船在海水中。浅水里,小舢板在水中摇晃,为首的一个人长腿细腰,气势飞扬。
称心对着他跑过去,甜甜的嗓音在风中亦是飞扬:“爹爹,你也跟我们一道儿吗?”跑不到两步,又回头:“如意快来,我家爹爹跟我们一起玩,你家爹爹也就要来了呢。”
原来这个人却是连渊。
自从孩子们遇上连渊,称心时常和如意说这句话:“你家爹爹就要来了。”而在狂喜之下,把“父亲”这称呼不要,直称在婆家听习惯,她没事儿也说的“爹爹”。
如意跟着跑上去。
连渊蹲身,把两个小姑娘搂到手臂上,原地转上几圈,再停下来对女儿和如意笑出一嘴白牙:“你们两个乖乖又生得好了好些,我陪你们几天可好不好?”
“好!”称心如意答应。
“好!”执瑜执璞跟上来大笑。
“呔!”萧战大喝:“你会叠被铺床吗?你会扫地擦墙吗?你会当鱼饵跳到水里钓大凶鱼吗?会就带上你,不会免谈!”
“战哥儿你又胡说!”称心如意嘟嘴儿:“才不会去钓大凶鱼。”
“咄!闭上嘴别说话。”执瑜执璞知道萧战开玩笑,他们佯装恼怒。
禇大路带马,从萧战身边走过,阴阳怪气地道:“小王爷你会叠被铺床吗?你会扫地擦墙吗?我们怎么肯带上你的,天呐!”
“天呐!”小红学话,对这小王爷瞅瞅,出京对他的好感,在他昨天亲完胖小王爷,不给别人留地方的时候下去三分。见他要拿称心姑娘的父亲当鱼饵,这又下去三分。这对小夫妻,一齐给萧战大白眼儿。
萧战的抗议当然无效,大家一起下马,马车和马交由万大同关安带几个家人赶走,余下的人登小舢板,再上大船,夕阳中扬起风帆,对着海中去。
万大同关安就不能跟去,但他们出来算是差使,并不能随意的玩。小红早得到解释,没有多说,只对自家爹爹摆摆小手,说声小红打大鱼给关叔父和爹爹吃。
万大同只看一眼这小身影在通红夕阳前面随海风而去,就比自己玩还要喜欢。把这一行的安全负责好,让带着自己妻女玩耍的侯爷夫妻放心,更是万大同的用心和用意。而关安则大笑对跟来的小子们道:“咱们玩也玩了,玩得不错。当差的时候,就要好好当差。”
小子们纷纷道:“不消你说,关爷,咱们走,安排前程去。”
一行人马带着车队,在夕阳中离开,也有说有笑。
很快,他们消失在到来的黑暗中。而海船鼓起风帆,仿佛目的的是即将升起的月儿。
……
京里也还没有冷,只晚上秋风有寂寥。掌珠是不会有,她到晚上怔怔的,想的全是儿子和带儿子出门儿的公公和二叔,她是一片的思念和盼望。
有时候她问韩世拓:“你说出门儿有一个月不止,可以回来了吧?”韩世拓就笑话她:“一个月算什么?出门的事情,还在路上走呢。”
掌珠思忖道:“当年随祖母进京,路上可没走这么久,或者,不过这么久?”家务事多,她已记不起。
韩世拓微笑:“祖母有姑祖父派的家人料理,上船就走,跟正经这寻人的不一样。”
掌珠也就丢下,说些只怕寻不到的话。韩世拓却想儿子寻得到袁家,因为他有来自小二处的消息,据说忠毅侯一行在外面路上当了什么差使。小二请他吃海鱼的时候说出来,话不会尽吐,韩世拓也只知道小二大人嘴里的“袁兄”,又有能干事情出来。
小二指的是半边衙门,有槛联是皇帝命他题写,小二又收到岳父赵夫子的信,对内幕知道的比别人多。
韩世拓就潜意识里希冀儿子跟上,学一学也是好的。
掌珠跟他想的不一样,夫妻小小争执几句,但又想到自老侯上路,只来一封信,现下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管是韩世拓的意思,多寻几天。还是掌珠的挂念,找不到就赶紧回来吧。都没有办法通知到老侯他们,见夜深下来,夫妻挽手去睡,不争也罢。
因为头天晚上思念加深,第二天掌珠面有疲倦。婆婆老侯夫人问她:“去睡一睡吧。”掌珠强打精神还不肯去睡。婆媳正说着,见外面进来守门家人,面容茫然不知所措。
掌珠管家是严的,先气不打一处来,喝问他:“这是什么精神?昨天晚上当贼去没睡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