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道圣旨,让东安与靖和郡王回去重整军纪,他们可不是打败了仗要整军纪。
军中大多血性汉子,知道葛通的奏折后,估计不用多久萧观就能知道,别的郡王们就能知道,就要把葛通看成保国大英雄,把东安与靖和看成无耻之小人。
一万将士里面,忠心贴身的人不过些许。余下的全是怕你、服你、你对我好我就跟你的人。两个无耻郡王就是回去,军心是必然的动摇。郡王们之间,你盯着我出事,我等着你遭殃。有机会就抢别人的兵和将,东安与靖和郡王以前没少做过这种事,别人也不会客气对他。
以后的兵和将全是难带的,以后在王爷萧观面前,这王爷才打几年仗就当主帅,嫩的不行,但也要看他脸色行事,日子光想想就是难过的。
还有一个,就是皇上恨他们不要脸皮,他们苟活着也罢,以后圣眷一里一里的就要下去。现在就是造反都来不及,前面有过定边郡王和福王出事,皇上能不防备?
与其让将士们背后嘲笑,与其厚着面皮混日子,不如大丈夫一刀,了结恩怨,也落下一个知耻的名声。
他们还有孩子们呢。
他们还有王爵。
一刀保后代,这一刀换成是项城郡王,他也得考虑。
再说两个老家伙也活得有年头儿,仗打得不少,热血抛洒过。美酒姬妾也不少,痛快的玩过。这是项城郡王的后话,死也值了。
至于东安与靖和两个世子四处奔走,是因为王爵没有到手。至少皇帝父罪没有加子,有他圣旨上的那句话,不敢负臣义,他就不会脸面前撤两个王爵。
到手也是迟早的事情,只要以后不再出大错。
折磨是必然的事情,谁叫他们京里没有得力的人呢?
……。
项城郡王因明白二郡王求死的心思,也就更懂得有战功在,王爵才在。有战功在,他也有倚仗。
再换个人上来,谁能接替他呢?
他后面可没有一个叫葛通的小子等着。
本着他还有用的心思,项城郡王动用他最后一根救命符,用自家王府和陈留郡王府的旧事去找袁训。对袁训总是有几分底气,这两天正想着袁训要是为他进言,他知不知道自己历年的功劳。
细数功劳的时候,底气又足上三分时,在今天听到一个人名叫方生,让他想起庄子有名的话中的一句。
生生死死,有可接替,一直戳到项城郡王心底。
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能接替他。但这话是庄子老先生说的,项城郡王无可反驳,听着颇不吉利,心凉到骨头里。
他的旁边,因为他的问话,狱卒还在详细回答那个叫方生的人:“他有几分才,官运不好,历年不中,索性大做学问。国子学里前任的官儿是他的学生,把他弄到国子学里。他不好,和福王府的仪殿下勾结到一处,有些很不好的信件,议论时政让搜出来,本来要杀他,他有名声,许多秀才为他求情上书,请太上皇施仁德,就把他关到这里。皇上登基后,还没顾得上过问他的事,他就还在这里。”
接下来狱卒又介绍有哪些人给方生送衣食,说他不换新衣裳,表示他是待罪之人什么的,项城郡王更听不下去。
福王的仪殿下?
晦气!
要没有福王,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项城郡王更不痛快,不想再听下去,也不想再看到那个方生。对陪着的将军们说声累了,往牢房走去。
……。
“郡王!”
急切的嗓音叫住他!
项城郡王惊弓之鸟的心情,让这一叫打个哆嗦。心头寒凉的僵直转身子,心想这样的急叫法,未必是好事情。
又沮丧又惊惧的看时,见过来的是自己人,他的面色大变,看不出他的激动是好事还是坏事,项城郡王心头又是一冰。
不是好兆头,方生方死,这背运的东西让自己遇上……心里咆哮似的痛恨时,来人走到面前,还是急急,但压低嗓音:“进去说话。”
项城郡王木着脸和他进去,木门关上,那个人就等不及的一跳过来,飞快地说道:“恭喜郡王!”
项城郡王彻底愣住,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忠毅侯上了一个折子,现抄在这里,郡王请看。”一卷纸送到项城郡王面前。
一卷?
项城郡王皱眉:“这么多字?”为自己说情他写这么多字,好话说完只能是坏话。
那人没看出项城郡王的忧虑,他带着邀功神色:“可不是,只怕他写得不累,我抄得累。有心少抄一段,又段段不能少。从早上抄到现在,足足四个时辰。”
项城郡王听出来重要,接到手上从头看起来。
…。
洋洋数万字,抄的人不是先生,字写得似小鬼画画,好在能看清楚。
只看头一行,项城郡王直了眼睛。
担心、惧怕,怕皇帝动他的爵位,分散他的兵马……种种心情一扫而空。
“好!”看完头一段,项城郡王脱口这样说。
“好!”看完第二段,又出来这个字。
下面没有再说话,是顾不得说,一气呵成的看下去。看到最后,爱不释手,又反复的看,又反复的咀嚼意思,不由得项城郡王红了眼圈。
认真来说,袁训这道奏折与为项城郡王说好话,是半点儿关系没有,这是军机上的一个条程。
忠毅侯在军中不过数年,就能历数各家郡王人马的优劣,又对苏赫兵败后局势做出预估。根据他自己的经验,写出来的这早一个应对。
每一家郡王,都有自己的优势。有的是布阵熟练,有的是骑兵过人,有的是将军凶悍。忠毅侯字字中肯,让人能看到他数年边城没有白呆,又有一个郡王联兵作战的建议在里面。
如陈留郡王与王爷中军配合作战,能发挥什么样的优势。如江左郡王的人马曾有什么优势。把去世几十年的江左郡王都说进去,项城郡王必然在内。
是一个也不能少的联兵作战条程。
看上去天衣无缝,样样服帖。
看上去离了谁都不行。
项城郡王手捧纸张,感动激动之余。脑海里又出现那句话。这舅爷要是我的该有多好?
看完一遍又一遍,站着看过,坐着看。看到不能自持时,松开一只手,从枕头下面又抽出一张黄符纸,单手揉乱,对着窗外就是一抛。
这是郡王妃又换上新的,项城郡王身在难中,多个护佑不是坏事,又能安抚妻子,就放着。今天证实他是对的,他能自保,这东西留着烦心。
才抛出去,外面有人尖叫:“哎哟,要虔诚。”好巧不巧,项城郡王妃过来,在房外见到,捡起来边展平边进来抱怨。
项城郡王心情宽松,嘿嘿一笑:“我就要出去了,要这个无用!”
郡王妃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是这符的功劳才是。”接上来她絮絮叨叨:“出去以后,头一件事我带你去拜神仙,你可别忘记……”
项城郡王想的只有一句话,这舅爷……有他,我这辈子对上陈留郡王是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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