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身份不同,皇后一开始嫌弃加寿,到现在不太敢为难加寿。为来为去,就为身份,加寿的身份不同。
放眼全国,加寿的身份仅次于公主,郡主在待遇上和她都不能相比。加寿又养在太后跟前,礼仪之规矩,体态之尊贵,又大于不得宠的公主,是姑娘中的第一人。
有这种种心情作怪,一个是不敢教训,皇后也就没有重责柳义,只是嗔怪:“好好的,你又得罪她!她小也不好欺负,你不想想她后面是什么人!”
另一个呢,是患得患失。皇后叹道:“可再也没有比她更体面的姑娘,怎么跟她好才是,又让你办砸。”
柳义垂头丧气:“奴才也是想劝着她亲近娘娘,没想到她会恼,”
“她小,她听不懂。”皇后难得理解加寿一句,说的也是句实话。柳义懊恼:“娘娘明见,以后再寻机会,咦?”
他咧嘴陪笑:“可以和忠毅侯夫人说说不是?”
皇后颦眉:“算了吧,太后知道难免多心。那忠毅侯夫人,在造反的时候冒死进宫陪太上皇和太后,不是可以敲打的人。”说过黯然神伤,觉得虽为六宫之主,但宠爱不多,只有一个儿子又和自己不亲,劝他好话他不肯听,这六宫之主像是也没有滋味。
更想难过,好在有事情系着心。
不怪柳义,也对他有气,让他下去,唤柳礼进来。
两个太监在殿门擦肩而过,柳礼见到柳义面上指痕,不由得他心花怒放。见中宫面色不豫半垂面庞,才把喜欢藏到心底。
中宫佯装不在意,问道:“皇上发作胡嫔,晚上有说过谁侍候?”
皇后没有去御花园避暑,是她起初小日子在,想去了也无用,后来生气皇帝左一个右一个,她索性没去。没去又不放心,在胡嫔贤妃等人落马的今天,想皇帝又要纳新人,问出来后,自己先气得心尖震颤一下。
回这样的话,柳礼小心翼翼:“皇上随后,又新封二嫔。”
皇后指尖掐住袖边,狠狠的拧上一下,面上默然冷淡:“那我就放心。”柳礼静静候上半天,皇后冷冷:“去吧。”柳礼退出。
见说话结束,宫女们悄悄进来各站位置。皇后仿佛没有见到,还直直的出着神。眼神是没有什么的,心里还是乱纷纷。
那加寿果然是有福气的,挡住太子去进言的不是加寿,但寿姐儿名声在外,皇后曾嗤之以鼻过,在今天她信了。
多情皇上能把他用过的女人降为下等仆从,可见他对郡王们有多痛恨,皇后在这里认定,皇帝他有必杀的心。皇后不由后怕,要是太子听自己的,他又会怎样呢?
这是他和加寿定亲,有加寿护佑他吧?
七下八下的胡乱想着,也把胖胖的小加寿想几回,那圆滚却五官出色的小面庞,让皇后摇头,她就算看出她的好,也还是不能喜欢她。
不能放心的喜欢她。
她和太后一心,她和自己并不一心。
……
袁训也是这一天知道,太子府上事情出来,蒋德与他感情再好也不会告诉他,以免让侯爷担心。余下的侍候人,更是听太后的。
袁侯爷早就有过不放心加寿定这亲事的举止,不惜上金殿面对前任皇帝辞亲,太后才不会主动告诉他。
说出来的人,是加寿自己。
……
袁侯爷封侯就轻闲,在家里把长辈妻子孩子陪一陪,外面又有人约。晚饭后是让找回来的,进门加寿就扑到身上,抱紧父亲,回头叽叽呱呱闹母亲:“给换男孩子衣裳,母亲也换,我等着吃大肉包子呢。”
“爹爹快要抱不动加寿,你还要吃几个大肉包子?”袁训把女儿放到肩头,发现自己肩头虽宽,也快坐不下加寿。
又取笑她:“去当家竟然没肉包子吃吗?”她晚饭后才进家门,是由太子府上回来的。
加寿笑得格格叽叽:“外面的味道不同,和人吵架累了的,要吃好几个。”加寿不是天天都能回家,陪太后还是头一件,隔上几天才回来,自然要和父母亲尽情说话。
袁训扶着她的手一僵,取衣裳的宝珠在房中也回身。
快步出来,见袁训把加寿安置在榻上,他坐在旁边,温和地问女儿:“和谁吵架?”
加寿调皮:“爹爹猜。”
见母亲过来,手中是她在宫里对着年纪相仿公主们吹牛的男孩子衣裳,扶着父亲的手跳下榻,张开手臂让母亲给换,又道:“母亲猜。”
宝珠柔声道:“不许和公主们拌嘴。”
加寿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我们好着呢,我常请她们吃小镇。”
袁训凑到女儿身边蹲下,看她面上有没有委屈,温和道:“也不许和殿下们吵架,不是早说好的?”
加寿笑眯眯:“才没有,前天执瑜执璞和连家叔叔婶婶出城去玩,九殿下没有人玩,带着十二殿下到太子府上找我玩半天,我管家呢,给他们好吃的,但他们第二天见到大弟二弟,就不再寻我。”
宝珠和袁训纳闷,这就猜不出来小小的孩子能和谁吵架?万万想不到皇后的人又挑衅,袁训自言自语:“宫里没有人会和你吵才是?”在心里也把皇后影子转上一转,但她怎敢眼里没有太后,再明着寻衅加寿?
宝珠也是这样想,认为宫里可以排除,对女儿关切:“太后和公主不是见天儿陪着你管家,一定是你淘气,乱在太子府上发脾气。”
加寿嘟嘴儿:“加寿不淘气,太子哥哥都帮着我,让柳义自己打自己。”
“皇后的人?”
袁训和宝珠大吃一惊,齐齐看向女儿。
加寿浑然不放心上的小模样,她当天有太子哄,回宫去有太后哄。那天公主家中有事没陪她,第二天知道,公主也哄她,加寿小心眼子里早就没有不喜欢,当个乐子对父母亲说,见他们诧异,歪着脑袋觉得有趣,小脸儿笑盈盈:“是啊,就是他,他打我的奴才,我不答应,太子哥哥出来,把他发作。”
袁训和宝珠骇然得一动不动,相对跟对木雕似的。
袁训是皱眉,怎么又和皇后对上?
宝珠是心疼,乖女儿小小的孩子,一出子一出子没有得完。
夫妻都不是笨蛋,夫妻也都不怕事,全开始想主意想对策,直到加寿催促,两只小胖手扯扯他们衣角拽着,嚷嚷:“换衣裳,我要买大糖人儿。”才把夫妻们打醒,这才想到一件事,事情来龙去脉还没有问个明白。
可见父母之心全是痴的,青红且不论,先保护女儿要紧。
膝下小加寿欢蹦乱跳,本就不会拒绝女儿的夫妻,在知道女儿又受气后,更要弥补于她。这就给加寿再换上男孩子的鞋子,重扎发髻,带她出去一面吃一面问话。吃完也问明白,袁训面色异常难堪,宝珠就又添一件事情,一面哄女儿,一面劝丈夫。
“回家去再说,这里全是人,不要让人看到你摆脸色。”
他们现在坐的地方是个夜摊,在京里小有名气,各式卤菜野味,还有大馄饨。热气腾腾中袁训占扭一张桌子,余下的桌子有几张是护卫们,更多的是不相识客人。
看面庞宝珠是没见过的,但他们认不认得自己丈夫就不知道。
小心总是不坏,提防隔桌有耳。柳家在京里人口众多,柳至为人虽然宝珠放心,但柳家别的人,如那一年往袁家来叫嚣的人,那就都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