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萧观在锤刀相交时,侧过角度不直接受力,也让苏赫怒气冲冲。
“你!不敢打!”苏赫刀光一指萧观。
萧观大笑:“爷爷我是亮你的好盔甲,为你扬名呐,笨蛋!”小王爷浓眉在头盔下面扬起,和你硬撞,你省省吧,爷爷我也不吃这个亏。
这还是袁训从京里回来,在自家小镇上见到萧观,和他主动说起的。
……
“我和他拼了十局,我输了十回。”袁训郑重。
小王爷仰面:“哈哈,无能!”
“你给我听仔细,你也没他力大!碰撞是本事吗?”袁
小王爷这才放老实。
……
现在回想起来,小王爷想小倌儿果然看得准,再一想,呸,这不是他看得准,这是他在京里仗着人多,欺负出来的经验。
小王爷再举双锤,怒喝一声:“人呢!”
袁训一带马缰奔了出去,手中卡卡几声,齐眉短棍已接好。
对面苏赫的人哗然大骂。有人用流利汉话骂道:“要不要脸,两个打一个!”
袁训眉头紧拧,冷笑道:“这是杀人!没看到吗?吵什么!”再对苏赫怒睁双眸:“你带着精兵去欺负我老婆,你要脸不要!”
在他后面蒋德也奔出来:“老关,这里不用你,你旁边守着!”关安把大刀横起,双目圆睁:“等你杀累了,我……”转脸儿见到吼声如雷,苏赫手下的兵将一起奔出,关安怪笑:“爷爷我也有活了干了!这些人全是我的!”
一个人举一把大刀,那刀和陈留郡王一样全是双手握,但不叫寒月刀,对着一干人奔过去。
陈留郡王喝命:“我们也去!”
在他后面,龙氏兄弟蜂拥而出,人人都有一个想法,再不去军功全让小弟一个人抢完了。
龙怀文跑得也不慢,这时候混战,算是大家一起杀人,但谁砍的首级却归谁。混战有过经验的将军们全都知道,这是夺首级的大好机会。
夺不了苏赫的,那边小王爷也不许别人去抢才是。抢到别人的也不错。
袁训战前儿子封爵,龙怀文的心好似在热油上煎,他也能?凭他也……这又是一个争爵位的,相较于龙八等人来说,他还和袁训不好,这就恨得更深。这就急奔出去,想着多捡一个首级就少一层心痛。
辅国公没有上去,他在后面拎起了弓箭,张弓,对准战成一团的四个人。
苏赫、萧观、袁训和蒋德。
准备只要有点儿破绽,就一箭射杀了他!
辅国公对苏赫的恨应该是这里最浓的。
袁训恨苏赫血洗自己家。
萧观恨他惊吓自己老婆。
国公恨他…。让自己少了一个儿子!还蒙上一段羞辱在头上。
太子党们并没有妄动,这一点儿上让梁山王很满意。但梁山王也没有多耽搁,沉下脸命:“擂鼓,助威!”
大旗往下一落,在他后面的人也潮水般的冲了上去。与此同时,鼓声也传到其它郡王耳中。郡王们这个时候正在闹别扭。
都才听到圣旨下,都才听到那边欢呼,都没有等消息往这里传,而是主动有快马来打听。这一打听,肚子全要气破。
还讲不讲理?
这又给他儿子封上了!
东安郡王阴沉如深潭。
定边郡王眸子阴鸷。
项城郡王很想大骂。
最后赶到的靖和郡王也迷糊,发牢骚道:“京里军功有没有议错!”这是不给别人活路走了?就拿着那一个人没完没了的好对待,全然不管别人的军心,别人的颜面,别人…。
这个别人就差从马上气得摔下来。
因为没摔下来,这气窝着心里伤不到人也伤不到自己,愤然地道:“这就是白脸敷粉郎的好处!咱们没地儿能学!”
挥剑并进击,但那心情是半点儿不想打这个仗。大家在外围打,姓袁的小白脸儿围着苏赫打,一不小心他杀了谁谁谁,那爵位是不是候在京里,等他再生儿子好叠那脑袋上?
这仗等于是给姓袁的长光打的!
郡王们本就心思不一,这就更加不一。
……
当晚,梁山王命收兵的时候,让各家郡王来见。除去长平郡王一个人来了,陈留郡王本就在这里,余下的郡王们一个也没有到,他们的将军推说郡王杀的不知去向,几时找到几时才向王爷报备。
梁山王不放心上,他这个晚上主要的重心是陈留郡王,别人不来,想来那圣旨下的,不舒服在所难免。
但也没有忽略长平郡王。王爷让会议,凡是来的人全是尊重的。看着亲兵们收拾了一个红木桌子出来,上面铺上一块金线丝绣银色百花的锦垫,用的茶具也是梁山王舍不得用的一套,纯银打造的镶宝石银碗,下面茶托子鎏着金。
长平郡王进来的时候,微怔一下,因就他一个人过来会议,也就没有太多的吃惊。轻快的对梁山王行了礼,走去坐下。
陈留郡王这个时候进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留郡王是人逢喜事脑子明。知道应梁山王之命的只有一位——这在混战中是常事,打得天南地北都不知道,放着这边是大部队,那边也许是让人围上的,来不了也正常——但王爷总有遗憾,而且人心自知,有几位不来必然是圣旨起了不悦,陈留郡王就特意收拾过,才往这里来。
象牙白色的竹子绣衣裳,上面黄花数朵说尽风流。玉色锦绣腰带,系一块青色玉佩,透雕双喜字文。让梁山王一见,就和长平郡王大笑:“你也应该系这个,就是今晚说不定就有偷袭,你也应该系这个!”
陈留郡王含笑拱手,他本就生得玉面长身,这一笑更是灿然生辉,徐徐走来,衣上青竹似有风而动,看上去神清气爽,俨然一个玉人。
圣旨的内容,长平郡王也已尽知,这就满面艳羡起身还礼,亲昵地道:“陈留,你有佳儿和佳女。”
陈留郡王随时笑得下巴要掉地上,这本就是喜事。又要做给别人看,等传到太子耳朵里,也是陈留郡王欢喜不尽,巴不得的有这门亲事,也让太子喜欢不是?这就笑得又要自持,又忍不住那光景,欢天喜地走过来。
这里只有三个人,也个个是人精。
儿女的亲事结得好,陈留郡王更要放低身段,尽量抹平嫉妒。哪怕长平郡王心里没有嫉妒,陈留郡王也亲切的和他抱了抱,互相热烈的用拳头捅了捅对方。
帐下郡王们在王爷面前这般的和契,也是王爷为人不错是不是?总比见到他全沉着脸,背着他大家欢呼的好。梁山王也就笑了,指着椅子:“坐坐,我们今天边喝边谈,这会儿品品我去年收着的好茶,等下还有好酒。让人守好营门,我们尽醉此夜。”
亲手给两位郡王倒上茶水。
长平郡王聪明的认为这里应该再多一个人。
“你们兄弟两个,占了太子府下最光彩的亲事,王爷,何不请袁将军前来一起共醉?”
陈留郡王的二子一女,和太子长子长女结亲,太子的嫡子,许的又是郡王妃亲弟弟袁训,长平郡王面色悠然,有着对银汉遥指的向往:“让人羡慕啊。”
梁山王干脆的回了话:“这里没有袁将军的座儿,今天不叫他!”长平郡王的心又得到很大的鼓舞,对王爷十分敬佩。
袁将军那么高的圣眷,王爷也有不买他帐的时候,可见圣眷再高,王爷还是王爷,将军还是将军。
对于梁山王这算给他的尊重——陈留郡王是袁训的亲姐丈,这脸面只能是给长平郡王的——长平郡王就正色,就声:“是!”恭恭敬敬捧起面前银碗,呷上一口,心中油然生出踏实之感。
前面的不踏实,全是让袁将军这几年升官女儿定亲给害的。但这一会儿也就平复,他还只是个将军罢了。
酒菜上来,夏天菜式多,有许多新鲜菜。酒过三巡,三个人吃得都很痛快。梁山王慢慢问了出来:“长平,让你挡铁鹰嘴子你敢吗?”
……
铁鹰嘴子!
……
长平郡王打个激灵,霍地起身,胸膛已似标枪般直挺:“敢!”
梁山王欣慰:“那就交给你了。”
……
又过三巡酒,长平郡王还是激动的眼窝发红。瞬间金戈铁马入梦来,恍然此间是梦境。
铁鹰嘴子并不好挡,那是个地势崎岖中有窄谷,因此吹来的风到此只有一线,寻常时也强烈地可以吹走马,大风时更是寸步难行。
又是石头山,风太大时吹来石头到这里落下,又吹走石头落下山峡,随时可以取人性命。
这是自然形成的地利。
也是苏赫他们顺利溜走的地方。
不得不承认的是,从整体上说,马背上的游牧民族彪悍过于关内人。他们的体格耐力都经得起大风吹,又经得起乱石砸那感觉。
挡这个地方的汉将,一不小心先让风夺走性命,更别说挡住苏赫。
这种要害地方,一般不给梁山王不相信的人。他怕你还没有打,先吓跑了。能得到这个指派,长平郡王顿时有种王爷降大任于自己之感,顿时可以看到自己以后在会议上的座椅,会往前挪一步。
谁喜欢跟渭北、汉川郡王轮流坐在最后上面,但有时候想往前并不容易。如冷板凳坐得太多,军功高的仗梁山王是不给他们的。
像今天把最难挡的地方交给长平郡王,也算难得。守这种地方,梁山王随后还有话:“把我的中军给你!”
梁山王的为人…。上位居久了,狡猾计谋全让郡王们看穿,没有人说他好。但排兵布局上毫不含糊,让人啃骨头,还不给快刀,那不成了害人性命。
长平郡王好容易平下来,就又泪眼汪汪。
一仰脖子干了碗中酒,铿锵有力地道:“王爷放心!我必然不放苏赫过去!我必保全王爷交给我的一兵一卒。”
梁山王又露出欣然,换上笑容:“呵呵呵呵,”把酒给他们满上。
这场酒喝到现在,酒没有下去一坛,长平郡王早热血沸腾。
他面上的笑容对着梁山王,眼角余光看的却是陈留郡王。陈留郡王只有三个孩子,他家里的妾他沾不了身,长平郡王并不知道,只知道全是嫡出,这又尽数许给太子,这难道不是十数年陈留郡王名将威风所至。
可见该是你的总会到来,该用的心也一定要用。唯其在最困难最不能坚持的时候顶住,才能等到这一天的到来。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仗将会死人,也许还死长平郡王。但大将浮沉风云的地方就是这里,打好仗是他们的终生宿命。
有硬仗应该开心是不是?
有困难面对应该喜悦是不是?
都知道困难过去,一重天好似一重天。前提自然的,是扛得下来。但前提的前提,这是应该去的地方。
长平郡王又是一碗酒下去,以他酒量本不应醉,但是他有了醉意。他仿佛看到陈留郡王的今天就是他的明天,他能看到圣旨对着他招手而来,也给他的孩子们一个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