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苏先逞威风(3/4)

对面,是这镇上的酒馆。老太太的嗓音传出来:“中午吃这个好,我爱吃。”邵氏和紫花同时一笑。

袁夫人的陪嫁补请年酒,一请就请到二月还没请完。袁夫人素来清静,不管住在哪里,最先恢复的,就是她以前的日子。

上午,宝珠把加寿接走,带上她半天,袁夫人继续沉浸在她的相思中。下午,才把加寿带在身边。

年酒她不吃,老太太却喜欢去做客,这乡野风味难得,又不用和京里一样,端端正正坐席面,老太太从正月十七回来,正月十八开始吃年酒,吃到这二月中,还没有吃完。

紫花道:“不但夫人的陪嫁请她,这镇上的外来户也要请老太太,他们过年要自己垦荒,要种四姑奶奶家的地,不敢不恭维老太太。”

咽口水:“昨天送的腊肉真是香。”

主仆说着话,走进杂货店。和守店的婆子打声招呼,往后院里来。进到后院,邵氏心头最柔软的地方,又让撞击一下,生出无数感动。

回来已近一个月,邵氏几时见到这院子,几时就这般感动上来。

加寿近九个月,能自己蹒跚几步,有时候也会叫人。袁夫人让人用黄土重垫院子,铺得平平整整,压得结结实实。台阶上去年还有几点青苔,取的是野意儿,而没有拔去,今年则全没有,石缝中也填得平整,预备着加寿出来逛,路平不会绊倒。

天气温暖,门帘高打,可见房中也是青砖重铺的地面,粗使婆子每天用水洗,加寿着薄薄的小棉裤,在地上坐着扒着墙。

慢慢,她站起来,就把胖脑袋沿墙对着房中看去。和母亲对上眼儿,乐得格格的,小手一拍,“扑通”坐地上。

过会儿,又慢慢爬起来,再去和母亲逗乐子。

奶妈们在后面照看她,按袁夫人和宝珠的吩咐,并不禁止她行走。

见邵氏进来,加寿扬起一个笑容。多出来一个人,她就懒得玩,扶着墙挪步进去,在炕下抬高手,会说:“抱抱。”

宝珠给她拍拍衣上不曾见到的浮灰,把她放到炕里,用自己身子堵住她。炕上,为她准备许多玩的东西,加寿抱过一个,欢乐的玩起来。

“该给她挑几个玩的人,”张氏早在这里,做着针指,让邵氏坐,再为加寿出着主意。邵氏坐下来,也道:“你们三姐妹小时候,在一处玩得好。互相有陪的,也不孤单。”

宝珠也想到她还记得的片段,她在很小的时候,经常和掌珠玩,就在邵氏房中睡。和玉珠玩,又在张氏房中睡。但最记事的年纪,知道那不是自己的母亲,就不再去了。

她点着头:“是要挑玩伴给加寿。”

卫氏也在这里,这就回宝珠:“开酒作坊的张记家里,有个丫头五岁,冷眼瞅着懂事儿;余妈妈的外孙女儿,六岁,会唱山歌,也懂事儿,”

举出好几个来,可见早就留心。

她们热烈讨论起来,加寿面对炕里,却一声不吭。宝珠就去看她这一会儿倒不闹人,一看之下,掩嘴窃笑,对着婶娘们和卫氏指指加寿,让她们都看。

身后的笑语声停下,加寿歪脑袋看下,再扭回去,继续扯块花布头,用胖肥小手指,在上面戳戳戳。

戳几下,对手中有针指的人大眼睛一瞄,像在看自己戳的对不对,再就去戳那花布头。

那是块孔雀蓝色的布头,做衣裳余下的,加寿见到,留下一块在自己玩具堆里。

“她在绣花呢,”张氏一本正经,不肯再笑加寿:“这孩子,多乖巧啊。”宝珠点头,邵氏点头,卫氏和候在外面的侍候人都点头。

小加寿也有闹人的时候,淘气的时候,但在疼爱她的人眼中,是天下第一乖。只看此时,她绣得不耐烦,把布头放在小腿上蹬,也不闹别人是不是?

她在的地方,忠婆永远给她蒸最好的糕饼。软软的,好消化的,不会噎着的,放在她手边,一盘子有十分之九,全揉在衣裳上坐的地方上,把母亲睡的炕上全涂上糕饼,宝珠晚上睡时,红花扫炕,能扫出半簸箕的渣子。

至于她自己的头上,更是经常满头的点心渣子,吃着玩着,就糕饼渣子里去睡,等到给她收拾好,那衣裳可以不用要。

收拾得再勤,也挡不住这边换过衣裳,那边点心一捏,又到自己身上。

但邵氏张氏卫氏一起感叹:“多乖的孩子啊。”长辈们的眼睛,全是拐弯的。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没有陪伴的孩子?

邵氏张氏卫氏说的,全是:“挑懂事儿的,”宝珠却多加上:“要稳重的,仪态大方的,不畏手畏脚的,出身要好,愿意知书达礼,”

邵氏骇然地笑:“宫里公主挑伴读,也不过就这条件。”宝珠眯眯地笑,在心中道,我们加寿迟早要进宫,而且还不会少进宫。

在这里她有些怅然,姑母从没有说过想见加寿,难道是嫌女孩子?加寿少见一个长辈,宝珠都心中闷闷。

但她每怅然过,就能欢颜。姑母虽没有想见加寿的意思,却按月给加寿送衣裳吃的玩的。加寿正在玩的一个东西,就是京中出来。

瑞庆小殿下却表露喜悦异常,时常写信问坏蛋哥哥的女儿,小坏蛋加寿淘气吗?淘气,瑞庆就喜欢她,这叫颇有表姑姑之风。不淘气的乖孩子,公主姑姑是不喜欢的,准备打她屁股。

宝珠回信,把她眼中最乖的小加寿,写成相当淘气的孩子,和回中宫的信大不一样,瑞庆殿下貌似也没有看出来,回信这样很好,继续保持。

把她玩的东西送来一大堆。

红花从外面进来,才把热烈的谈话打断。“奶奶要见的人,名册我已写出来。”红花送上册子。宝珠接过翻看,问道:“哪几个会写?”

红花报出来。

“会算的又是哪几个?”

红花也报出来。

宝珠颦眉头:“会写会算的人太少了,等草场买下来,只怕管不过来。”揉揉眉角,最近几天她常为没人使用而头疼,这就落在众人眼中。

邵氏若有所思,张氏代宝珠烦心,卫氏正惭愧自己不会写字,而兄弟卫大壮又在京里不能过来帮忙时,宝珠已有主意,吩咐红花:“这几天我就在想,真的再抽不出人,底细不明的人也不能要。”

“奶奶说得是,过年又过来许多外来的人,许他们在这里安家,但他们中有些肩不能扛的,都想到家里来找差事,这中间就有几个能写会算,自荐着要当管家。”红花笑道:“我去和他们说上几句,才看出来,他们当我们土财主,没见过世面没见过能人。我让万掌柜的去震吓他们几句,这才服贴。”

卫氏插话:“这不可靠的人,可千万不能要。”

宝珠说声是,正要说话,外面老侯声音过来。老侯年事已高,中气十足,时常和年青人比声调,嗓音洪亮:“加寿在哪里?”

“哇…。”加寿还他一大声,把手中正捣鼓的东西丢下,欢快地往炕外面爬。

宝珠站起抱起她,邵氏等人皆站起。房中太小,红花退出去给老侯让位置,老侯徐步进来,笑容满面:“我要进城,和小加寿道个别,”

接过加寿在手上,老侯乐了:“你这满脑袋又成了糕饼,你呀,长大一定四德具全,治家是不用说的。”

加寿在他手上欢蹦乱跳,老侯每回出去就和加寿话别,回来又给她带好吃的,加寿说话不得利索,但疼她的人她知道,对老侯啊啊几声,笑出一长串子口水,外加小嘴里两颗半露小白牙。

老侯端详着她:“我瞅瞅,下个月就会啃羊排骨,”还给宝珠,笑道:“走了,看着这么小的孩子,我都曾祖父了,能有差使,我格外用心才好。挣得薪俸,给加寿买首饰。”

“啊啊,”加寿对着他背影欢快。

送走老侯,加寿早成习惯,并不闹,宝珠放她炕上去,又去捣鼓她半炕的玩意儿。宝珠接着刚才的话,吩咐红花:“那草场主人约哪天见?”

“他家里缺钱用,说越早见越好,像是家里着难?”

“那三天后吧,这日子真是紧。”宝珠无奈,把册子还给红花:“下午把这些人找来,天暖和,就在这院子里吧,让会写会算的人,教不会的人。让他们用着点心学,我急等用人。实在没办法,说不得拿进来,你我帮着算吧。”

红花陪笑:“奶奶算的自然比别人好,可奶奶是个掌大局的,不能做这小事情。”宝珠叹气:“这也没有办法不是。”

打发红花出去,宝珠要夸她:“幸好红花儿要念书,在京里跟孔掌柜的又学会打算盘,当时不熟,在这里万掌柜的又教她许多,不然我可忙不过来。”

邵氏继续若有所思。

大家互相伴着到中午,和袁夫人一同用饭。老太太是不用管她,她吃得高兴,要吃到晚上才回来。

饭后,宝珠照例要睡会儿,她管家熬神,袁夫人也让她午睡。袁夫人抱走加寿也去睡,邵氏张氏回房,在日头下面晒暖儿,看隔壁的鸡跑来找虫子吃,邵氏忽然对张氏道:“我们去给宝珠帮忙怎么样?”

张氏一惊,这话由邵氏这最怕事沾身的人说出来,张氏不认识她似的凝住眼眸。邵氏局促不安上来,以为自己的提议不好,涨红脸解释:“我想,不肯白吃亲戚茶饭,三弟妹别多心,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闲着我也是闲着,亲家太太按月给月钱,老太太辞过几回,说她出我们和丫头们的这份,亲家太太不肯,总是送来,这不是白花人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