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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女儿把别人家孩子打了,当父亲的不是先说女儿,而上来就是:“她还小呢,”宝珠面上发烧,对着在侧的妯娌们难为情。
袁训能说出这句话,就是他没打算难为情。他正对着怀里的女儿心疼,看着小加寿到他怀里以后,就哭得更凶。
“哇哇……。”
小小的面庞泪水喷涌,贴住父亲的身子左拧右动,让袁训满意地叹口气,这时候才说句公道话:“是你这么小小的,就打别人啊,看你哭的。”
旁边红漆梅花面儿的几旁,是个扶手椅。
袁训坐下来,把还在大哭不止的加寿安置在一侧腿上,取出自己帕子,细细地给加寿擦泪水,抖着腿轻哄她:“不哭,我们加寿是最乖的孩子,”
他耐心的为女儿擦拭小面庞,把泪水揩得干干净净不说,还用帕子在女儿眼睛下面接着,又逗她笑:“哭吧哭吧,咱们哭湿一个,再拿一个接着哭。”
加寿在这样温声轻哄下,撇着嘴慢慢的不哭。但还觉得自己委屈,她没得到东西不是?小嘴儿撇的尽是委屈,小眉头颦成两个尖尖角,泪眼婆娑在父亲怀里,“吸哧”一声,把鼻涕不知吸去了哪里。
袁训骇笑,忙用帕子给她擦了又擦,看着她怎么也擦不干净的泪眼汪汪,越看越可爱。低下头蹭蹭女儿面颊,柔声道:“你要什么,等父亲在再要不迟,怎么就闹别人呢?”
面庞上一暖,是加寿抬两只手抱住他面颊,贴近他耳朵边上,小嘴儿一张有了声音,“呜哞呜哇”地悄声细语的说起来。
让加寿引过来的老太太、袁夫人喜气盈盈,邵氏和张氏跟在后面,也有带孩子的经验,悄声道:“在说话呢?”
“呜哞……”
袁训耐心的听着,还不住点着头,用自己额头抵抵加寿小额头,加寿就用自己的小肥手再接着拍拍她爹的脸。
这场景,暖得人心融融温温的,让人目光流连不能离去。
谢氏动上几步,在宝珠背后碰碰她。宝珠回过身,谢氏低声笑:“看你丈夫,他多疼孩子。”不但谢氏是这样想的,房中妯娌们全是这样的表情,她们带着看不足够的笑容,对袁训抱着女儿这一幕,心中荡起涟漪。
不约而同的走近宝珠,妯娌们低声地笑指自己孩子:“换成是她的爹,从没见过这样的耐心。”
宝珠方嫣然地笑,另一个奶奶又悄声地带着羡慕:“弟妹,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小弟这样的疼女儿。”
“就是,换成我们这个,生下女儿时只见到他不喜欢。”
在这样的议论声中,宝珠也觉得面上光彩与别人不同,握着个帕子心满意足对着父女俩看。她没有见过树熊这种动物,只见到女儿如同只肥猫咪般,而袁训又打迭出万般精神来对待,宝珠吁一口气,父女的欢喜这就染到她眉尖上,似春山上点缀的云岚,淡红轻黄总是春天。
辅国公在外面抚须,和老侯相视而笑。两个上年纪的人,也似让这一幕给感染,眸中尽是喜色。
国公夫人闻讯而来,见到不住点头,暗想,他倒肯这样的疼他的孩子。
公子们都在外面笑时,龙怀文迈步过来。他伸头一看,不禁皱眉。怎么又是这种场景,一家子人围着袁训夫妻三个人看不够?
龙大公子转身就走,一眼也不再多看,每多看一眼,他的心底就百般的生疼。冷酷与僵硬让打开时,也破冰般的会有疼痛。
龙怀文不知道这是他的心底在破冰,他心头一疼,他就要走开。谢氏用眼角瞄到,幽幽的说不出话。
他几时肯这般对待他的儿子?不说这般,哪怕百分之一呢?他也没有过啊。
龙四龙五也走过来,见到这一幕,更是心头疼痛不止。他们想到生母鲍姨娘,眼中痛出几点泪水,匆匆忙忙地走开。
正月的这十五天里,辅国公要和妹妹团聚,又有亲家老太太在,怕老太太冷清,时常接袁夫人全家过来用饭。
有三个人大多是缺席的,龙大和龙四龙五。
好在国公也不见怪,他不想把儿子们别扭的弄来,最后弄到大家全别扭。别的兄弟们就更不想他们,他们打石头城打出甜头,见天儿的大家聚着商议的,就是怂恿袁训叫上太子党们去打别的城。
而且一定要背着所有人,不然怕有人抢功劳。
父子都有正事情做,不来的人不来也罢,没有人奇怪。
还有当媳妇的人,龙怀文出不出现,对谢氏来说不放心上。四奶奶五奶奶现管着家,是知会过龙四龙五,他们可以不家宴,奶奶们要露面,这就三个公子们不出现,也有心安理得处。
媳妇都在呢。
这就大家看着袁训哄好加寿,把她一直抱在手上。龙氏兄弟和他还没有说完话,弄个沙盘放到客厅那边去,加寿看着新奇,好半天都是喜欢的。
当晚家宴过,鞭炮声中套车备马,一家老小带着凑热闹的家人,和往年一样,往城头上去放鞭炮。
……。
古老的城墙,北风中呈铁青色,又带足黝黑的边框。像是一块青砖,也默默诉说曾经历过的劫难。
府兵们护送马车,经过层层人群,在墙下停住。
车帘打开,车旁袁训青衣挺直,气若渊亭,伸出一只手,来接宝珠。宝珠嫣然回应,手抚上他手心,没有下车,先仰面去看城头。
见硕大红灯都有一人多高,点的蜡烛一定不同凡响。宝珠嘟了嘴儿:“加寿竟然不能看。”
加寿还太小,当祖母的是走上一步看着一步。
袁家今年携媳抱孙在旧宅过年,本应该大放鞭炮庆祝。可袁夫人说惊到加寿不好,二门内不许放,宝珠要看,都是躲到二门外面。
抱着宝贝女儿看花炮,小夫妻想到许多回,光谈论就笑得合不拢嘴。都争着说给加寿看大地花开的花炮,再给她买二踢脚。
到现实当中,这些全作废。想想也是,哔驳之声,小孩子都经不起。加寿就乖乖随祖母回去,当祖母的宝贝儿。
袁训亦是遗憾,把宝珠放到地面,凑上耳边诉苦:“我说抱到马上玩会儿,都会坐了不是?不怕伤到腰,母亲不肯……”
“你说的这是什么?”宝珠眼睛一圆,也和袁夫人一样着恼。
袁训嘀咕:“看来你也不肯?”
“自然的不肯,”宝珠找到他手心,轻打上一下,犹把脸儿黑着:“从明儿起,我得看住你,别我不留神,就和加寿猴在马上,你是将军,我们加寿是小将军吗?”
袁训微笑:“那自然是小将军。”
见宝珠说出“明儿起看住自己”,袁训眸子微微留恋,把宝珠温柔搂入手臂,带着她走上城头。
明儿……不说也罢。
“弟妹坐这里,”
一溜排的大红暖毡椅子,奶奶们已先过来。见袁训扶着宝珠走近,都低头掩面轻笑。宝珠绯红面庞,几回对袁训使眼色,却挣不脱他的手臂,只能作罢。
最里面的椅子,袁训让宝珠坐下,自己又端详,满意了。他柔声交待:“你在这儿可就不要动。”
谢氏和别人换个位子,贴着宝珠。对袁训陪笑:“叔叔放心,有我照顾她。”袁训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微微一笑当成回答,再对宝珠欠欠身子,大步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