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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就颦起眉头,让她本来就微微苦着的小脸儿更生出不快之感,这就把红花又吓着了,道:“奶奶先忍着,我去请小贺医生。”宝珠才要说不用叫小贺医生,红花已经出了房门。
这里是陈留郡王府的内宅,一般正常情况下,内宅里只会出现两个成年男人。一个是陈留郡王,另一个就是二爷萧瞻峻。成年的男管事们,就是有事情要回,而又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也不许进入内宅。
未成年的小子们倒是可以进来,也是只有极亲信和清俊的有限几个才能进来,也是传唤才迈二门。
如今小贺医生就住这里了。
为了宝珠就诊方便,陈留郡王妃特许小贺医生入住在就近的水榭上,自然他是无事只在那个地方,不乱走动的。
红花出去后,自然是去请他。但她先快着脚步去见郡王妃房中的一位妈妈许氏,小脸儿上已经有气喘出来。这就还没有说话,许氏让红花吓住,大吃一惊,不等红花说出来,抢先问道:“舅奶奶又不舒服了吗?”
红花也顾不上说奶奶只是表情不对,事实上宝珠现在就是头发丝儿有点儿不对,在陈留郡王府上都是大事情。
红花就点点头,直接道:“不舒服呢,我要去请小贺医生过来看看,有劳妈妈帮我支会妈妈姑姑姐姐们避开。”
“那你快去请吧,余下的事儿交给我。”许氏这样答应红花,红花就不敢再耽误,一闪身子又走出这个房门,小跑着往水榭上去找小贺医生。
红花自从宝珠有孕以后,就精神紧张。遇到惊马事件后,更是神经绷得随时会断裂开,宝珠有点儿不对,她就小跑着去找人。
如果宝珠是个不得重视的媳妇,只怕就会有人笑话舅奶奶怀的不是孩子,倒是个菩萨才是。
而现在郡王妃重视,老王妃因为惊马的事由她自己家里而起,就对宝珠抱愧,也就一天三问,有时候还一天来看一回的这般重视。是以许氏明知道红花遇到舅奶奶不舒服,不管真的假的都是这样的跑开,但每每对着红花惶然的小身板子,许氏的心就跟着捏成一小把。
许氏慌慌张张的随后出门,见郡王妃的侍候人全在廊下坐着,许氏先吩咐她们:“姑娘们回避吧,医生来看舅奶奶。”
这几天里医生一天几回的来看视,丫头们回避都成习惯。听到许氏说过,大家默然无话的或走入房中,或避到转角花丛下面,反正是不让男人看到的地方就是,只有媳妇子留在这里。
许氏就又去告诉别的人。
兰香和一个丫头叫蕙香的躲在竹子后面,兰香满面忧愁,叫着蕙香的名字,搓着小手道:“这可怎么是好?我亲眼看到的,舅奶奶那天躲避惊马,红花没说错,舅奶奶是自己避开的,真是吓死我了,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我害怕,这当天舅奶奶倒是没事一样,自从贺医生来看过,就不时的腹痛起来,哎呀,王妃焦急呢,我这心也就过不来了。”
蕙香也是个淘气丫头,闻言打趣道:“听你话说的,像是舅奶奶本来没有事情,是让医生吓出来的毛病才是。”
“不是啊,”兰香幽幽地道:“我也知道当时让吓着的人,当时是不怕的,但过后七病八疼的就接二连三的上来,这与医生无关,幸好王妃不敢大意,让顺伯接来这大名鼎鼎的小贺医生,唉,我为舅奶奶担心得不行。”
她一片忧心,却让蕙香啐了一口:“红口白牙的丫头,怎么青天白日下面咒人生病。还七病八疼的!你这话幸亏是我在这里听,假如是让别的姐姐们听到,也不打你,也不骂你,只往王妃面前告上一状,说你起意儿不想舅奶奶好,你就吃不消才是。”
兰香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可怜兮兮的对着蕙香道:“我这不是为舅奶奶担心吗?那天并没有说疼啊难过的,后来这几天就天天腹疼,这可怎么办?”
正说着话,见许氏又过来告诉:“姑娘们都不要出来,”随后,顺伯和孔青焦急满面的先进来。
他们无事也不往内宅里来,所以那天救宝珠才去的迟。宝珠不出来,顺伯和孔青就守在二门上,坐的地方能看到红花小跑着走开。这几天宝珠总是说不舒服,顺伯和孔青见到红花跑起来就担心,叫住红花一问,说宝珠又要看医生,又问过丫头们已经回避,顺伯和孔青平时有事也能进来,但这个机会更为方便,就往宝珠房里去问个明白。
兰香就对顺伯和孔青的身影感叹:“这也是好的了,也算极关心的,”蕙香正认为兰香这一句说的算正经,兰香下一句又出来:“和我是一样的心。”
蕙香无声笑得软下来,打趣兰香都忘记。等她笑完,想要打趣兰香不知羞地自己夸自己时,见红花带着一个中年人过来。
丫头们就都不再谈论,只把眼睛瞍着宝珠房门,准备小贺医生出去以后,一起去打听舅奶奶要不要紧,好往郡王妃面前去买好。
房中,宝珠知道是自己话儿说得晚,而脸儿又苦得早,所以又引出这一出子众人受惊记。她本来想不言语等小贺医生看过无事,他就回去了,但心想自己总是睡着惹人担心也不好,小贺医生既然又劳动到面前来,就问道:“我什么时候能下地走走?”
“奶奶再睡两天吧,别看六个月了,胎相虽安静,也大意不得。”小贺医生这样回答。
小贺医生的医道,在宝珠每一回看他时,都有新的认识。
他医术是好的不用说,医道呢,也雪融花现般的越来越让人看得清楚。
他自那天来到以后,抱怨一通他还有病人,但先救急,他只把大同要紧的病人要更换的药方写出来,请郡王妃打发人送走,他就一直留在这里守着宝珠。
用他的话说,这里现在是人命,没有出生的胎儿也是人命不是,大同那只是病疼,相比之下,宝珠这里更着急。和他以前有一回,不肯先去看宝珠,一定留在病人家里先守着别人,顺伯没办法把宝珠用大轿抬进他面前,是一个道理。
现在他让宝珠继续卧床,说真的躺累了,也可以坐起来,或丫头们扶着房中走几步,但一旦腹痛,还是继续卧床,宝珠不敢说什么,应了声是。
随口问了句二太太,就惹得又惊动医生。等小贺医生走以后,红花忠婢主动对宝珠道:“奶奶您只想自己就行了,别的人一概不要想。现在天底下最重要的,只有小小爷一个。”
“我知道,我刚才皱眉不是为身子不快,我是想问你给大姑爷的信可发走没有?你不等我说话,就自己去请医生。”宝珠这才来得及解释。
红花知道原因后,更道:“就是大姑爷也不要想!奶奶您想,这府里二爷这几天忙的脚不沾地,我冷眼旁观,竟然是焦头烂额模样,为什么?还不是为衙门里见天的来催问,如果二爷不是这府里的二爷,只怕早就让人摘了印,带走盘查了。”
说到这里,红花醒过神,用手把嘴掩上:“我不应该再对奶奶说这些,这是我的不对才是。还是贺医生的话,奶奶现在啥也别想,您的心里,只能有小小爷。”
宝珠嘀咕着笑,先是笑得骇然:“他不是这府里的二爷,就要让人摘印带走,瞧你说的,全是猜测。”
又嫣然:“既然让我一个人不想,又怎么能独想小小爷?指不定生个小姑娘……”
红花板起脸,坚定不移地道:“是小小爷,一定是的!”
宝珠让她逗笑,掩口轻声:“哈,如果不是,你待怎样?”
红花绷着面庞:“是!”
宝珠嘻嘻笑出来两声,一个人独坐一会儿,看来看去的就是红花面无表情,宝珠无趣地道:“你不陪我说说话,我闷得慌。”
红花从来小嘴儿快,让她伴着宝珠,又一句话不能说,红花是那头一个忍得难过的人。宝珠要是能安安静静的,红花也就心里自己叽咕去了,闻听宝珠说闷,红花心里在想的话全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