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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让陈留郡王和袁训谈论中的将军之一——何安田,一早醒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他摸着脑袋还是懵懵的,昨天晚上那话还在耳边嗡嗡不停。
张辛这小子!
他的人命官司都还是郡王为他开脱的,这小子竟然能生出二心投靠定边郡王。对着灰色的帐顶子,帐篷里带着熟悉的盔甲马鞭子味道,何安田后悔上来。
他在这里可呆了近二十年,就是地毡什么味道都熟门熟路。
想昨天私人集会一结束,张辛就把自己扯到一旁,低声说道:“别怕!有点儿不对我们就去定边郡王处!”
当时把何安田吓得心头一颤,正要问他怎么和定边郡王扯上关系时,张辛已经走开。
事情明摆着,已经从嫉妒袁训将军升的快,演变成对陈留郡王的一次发难。犹其这里面夹杂出别的郡王,这事情弄得不好,就不是把几个当兵的打几棍能结束。
何安田在心中道,我挣这点儿官职不容易。这不是文官动嘴皮子,再动手写几笔黑状子。武将军功不是血就是泪。哪有汗?
光出汗的全是走运的。
就像小袁将军。
何安田是后悔的,悔不该听信张辛的胡扯,想弄一出子逼近求官职。但想到小袁将军,就不由人不气恼。
他从京里过来,平地里就是将军。他以前带过兵没有?自己会不会起灶生火?他知道厮杀半夜,当官的不能睡,挨个给士兵们盖好是什么滋味吗?
仗着郡王,没几仗就乱升一通。京里那些坐红木楠木扶手椅的,脑袋全在脚底下踩着玩,才定的这官职?
这官只能是郡王报军功,兵部里定官职,皇上恩准。就是郡王报上去,他能升这么快,也是朝中有人才升得快。
能不气人吗?
是个人都能气死过去好几回。
兵部那些拿脑袋不当脑袋使的混蛋!
再来还有,郡王多疼他!
疼他…。陈留郡王对袁训的好,在家里是龙氏兄弟看不顺眼,在军中现在是自认为久跟陈留郡王,自认为有功的军官们看不顺眼。
不管大仗小仗都能得到郡王的指点,跟带孩子打仗似的。真正让何安田等人生气的,还是陈留郡王的指点。
他们就再认为是陈留郡王的偏袒,事事都嘴碎,干脆拴裤腰带上吧。走一步带一步让他看一步,还省得对他话那么多。
何安田难过起来,他明白过来张辛勾搭的有郡王,这小子可就不能深交。
何安田等人是和陈留郡王闹别扭,而且抱他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看到到袁训的军功,但都认为小袁将军的军功和郡王分不开。他是郡王小舅子不是吗?
唯一亲的那个。
何安田等人,可从没有背叛陈留郡王的想法。
何安田动过心思去知会下郡王,他每每这样想时,小袁将军就在眼前乱晃。那气就不要钱的往上蹿,全顶在嗓子眼里下不去,让何安田重新火冒三丈。
这火拧着他,让他不肯去见陈留郡王告密。
再说以他对陈留郡王的了解,郡王不是能让人蒙骗的人,张辛都纠集几百号人,郡王难道不知道?
您老人家不知道,让您的小袁将军帮您去打听吧。我们这些不受待见的人,暂时不侍候。
大早上的就纠结,何安田觉得脑袋更晕。叹气取过盔甲,自己正在套着。外面亲兵听到,送进来热水。
“昨天晚上怎么了?刚睡着就听到有人喧闹,是谁的人吃醉酒半夜闹事?”蒋德大叫大嚷,夜里安静,何安田也隐约听闻。
亲兵道:“正要回将军,”他压压嗓音:“小袁将军的人,叫蒋德的那个,半夜里和小袁将军动了刀子,把小袁将军帐篷打坏。”
何安田眼皮子就更跳的厉害:“为什么事?”
“还是为军功的事情。”
何安田的心绷得紧紧的,这蒋德可是次次私会都有份。他暗暗更要骂张辛,你小子只顾着想买好定边郡王吧,回回往死里挑唆。这下子好,蒋德沉不住气,这就往外面跳。他要是嘴不紧把你供出来,你是应该,把我供出来,可就连累了我。
在这种心情下,何安田眼前又闪过几个人。这一回不是那春风得意招人恨的小袁将军,而是一个年青的妇人,这是何安田的妻子。妻子后面,又两个水灵灵的女子,这是何安田的爱妾。后面出来的是他的儿子,他的女儿,他的银子,他的金子……
何安田眼前一黑,郡王要是知道我对他有二心,翻翻手掌就能让我妻儿离散,家宅不再。他丢了官职,下场就将是这个样子。
陈留郡王让人请他去大帐时,何安田是一路不安,一路骂着张辛进去的。
……
陈留郡王还没出来,大帐中议论纷纷。何安田找找,袁训不在这里。难怪大家敢这一会儿说他。
张辛和几个人交头接耳,鄙夷地道:“这兵带的,自己的人同他动刀子,就这他还官大!”
放眼帐篷里,四品的将军并不是太多。
总有人附合,有的人不见得敢对陈留郡王有二心,但说说笑话却敢。坏笑道:“这是老天给小袁将军的升官礼,让他知道知道兵不好带,不是官升得快,就能收伏当兵的心。给的兵再多,不会带也白搭。”
也有人是中肯的:“这和上司动刀子就不对。再说小袁将军打仗我们全是眼见的,虽说升的快了点儿,但他打仗不是含糊人。”
先前说话的人就不忿:“要你来当好人,你也知道他升得算快。”
再出来一个打圆场的:“朝中有人好当官,我们没有太子殿下,比不上也难免。”
张辛就阴不阴阳不阳的再接上话:“人家不但有太子殿下,人家还有郡王。”听到的人全嘻嘻一笑,但心中是不是气愤,再或者是不平,也许是不安,就不得而知。
沈渭站在最后,心想这些人反正当我不存在,我就当没听见也一样。
何安田因为对张辛特别留心,这就一听更加明了。张辛的矛头还是冲着陈留郡王去的。何安田气得咬住牙,这小子!
果然!他是个奸细。
他是生怕别人不因为这件事情记恨郡王!
何安田心中七上八下,要是去见郡王如实的说,他以后只怕对自己另眼相看?这个另眼可不是照顾自己,这个另眼……穿小鞋的滋味儿可不好。
那这就开始和张辛冷着点儿吧,让他知难而退,你找晦气,别把我带上。
跟着陈留郡王再不好,这几年官职也算恰当,战利品分配也算公平。换个地方,如到定边郡王那里去,何安田苦笑,人生地不熟的,一切从头开始,难呐。
议论声中,内帐帘子拉开,走出两个人来。头一个眉眼斜飞,神采傲人,正是那新升的将军袁训。
在他后面,走出来的是陈留郡王。
帐篷里喧闹声即刻停止,帐篷大,又分成三五成堆的在谈论,而且人又多,只要说话的人不是扯嗓子,内帐中不见得听得清楚是谁在说。
但军官们齐齐懊恼上来。
他们不担心陈留郡王听到,都巴不得对着郡王说才好。也早有人对着陈留郡王抱怨过,陈留郡王才一直烦恼。
可谈论的中心,那小袁将军他也在。
当事人听到这些辱骂他的话,他能听过就算?
偌大帐篷里,忽然所有的人,不管说话的没说话的,全把嘴闭得跟河蚌似的。乍看上去,还有点儿怪异。
袁训窝着火,他能怎么样。他除了当听不到,就只能当听不到。
这里全是自己人,斗几句话,再打几架就行。但现在想让他们服自己升职,多打几架也不能解决,还只会风波更大。
他告诉自己先忍着,可又不能压抑内心中火气。他把脸往下一沉,谁也没有看,大步走到他的位置上,四品将军全在最前面,最近陈留郡王的地方,顶着背后无数针刺般的目光,袁训面无表情。
龙氏兄弟们先到两个,就在刚才谈论的人中也有他们。他们恰好在袁训对面,盯着袁训和他身侧的数位四品将军,不能说心里不气。
他们的官职现在比袁训小,以后见到小弟就要行礼,这口气也是难咽的。
寂静中,陈留郡王入座。辅国公这才到来,带着余下的儿子们,进来先意味深长的看了袁训一眼,热烈的用目光对外甥表达他的支持和喜悦,这喜悦是从袁训升职后就有的。辅国公甚至在袁训面前停下,满面笑容,用双手同时拍打袁训的双肩,笑道:“好小子!舅父很喜欢!”
袁训微红了脸,这就有了笑容。有盔甲在头上,他就搔搔面颊,像是手不动一下,就不能掩饰他的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