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我不管,这弄水是你的事,弄不来看我打你!”秦氏把草儿一通的骂,让她去厨房做午饭。见桌子上摆着一小块腊肉,还是对面袁家送来的,秦氏叹气:“哎哟,这事儿办的,怎么把她就给得罪了。”
气还没叹完,草儿又进来,垂头丧气:“厨房里只有半桶水,可怎么办?我得往街口去打水才成。”家里有件不怕水的旧油衣,草儿拿出去。
秦氏对着她的背影更加生气,喃喃地骂她:“平时懒吧,说对家近,几时敲门又都行,能拎一桶水,就只拎半桶。也是的,别人家里你一天进去好几回,她不烦,你倒烦上来!”
秦氏这会子明白得很彻底,可想想袁家娘子才让她得罪过,只能明天后天的再去和她重新亲热。
……
雪一天比一天的大,宝珠卫氏红花梅英都说长见识,原来这雪还真可以堆半个门高。早上顺伯一开门,宝珠就抢着去看那雪塌进来,和红花拍着手笑一会儿。
会面那一天,雪更深更厚。幸好宝珠不从大门走。她带着红花、顺伯和孔青。从厨房上门隔壁院子,再这样走到这里的隔壁院子,这样走出去七、八间,就是客栈后院。客栈正门,在另外一条街上,也是袁夫人的。
钱三没有查到洪奶奶并不住客栈,就是这客栈里人他买不动。
上房,分成里外间。里间垂下薄帘子,夏天用的那种。宝珠和红花在里面坐下,不解面纱,披着雪衣,风帽戴得端正,就是来个熟人也认出来是她们,静静候着人过来。
怕让认出来,顺伯孔青都在房中。
先是经济们的声音:“二爷,这边走,洪奶奶等着呢。了不得,她的主意她起的头,她是要定这田了。”
小二在这里侍候,门帘打起,进来十几个。为首的生得胖胖圆圆,进来就嚷:“洪奶奶呢,我凌家二爷到了,你也不出来见见?”
“坐吧,我这不是见着了。”红花竭力地学出来有钱妇人傲慢的口吻回他话,把宝珠笑得吭吭有声,怕外面人听到,把雪衣再围紧些。
红花自己也笑,肩头抖动的她凑过来:“这是凌姨娘的侄子,他的爹是这里的官。”外面凌二不满意,又嚷上来:“奶奶好把子嗓音,就是傲慢点儿。不过二爷我不放心上,手里有几个的女人全这样。我可告诉你啊,我爹可管这里,指挥使大人,别说你没听过,没听过我告诉你,你先给我记住了,等会子跟我争,哼哼!”
这活宝二世祖的口气,更把宝珠笑得头都抬不起来。红花忍住笑,现在是学这凌活宝的口吻:“哟,好把子傲气,就是眼里没人点儿。不过奶奶我不放在心上,有个好爹的人全这样。”
“扑哧!”
宝珠笑喷出一声。
红花不笑,红花进到状态里了:“我可告诉你呀,我手里有钱,好不好的,我把你家也买下来,让你睡大街去。”
顺伯抚须点头笑,对红花翘着大拇指,回的好!孔青不爱笑的人,也扯动嘴角有了笑容。
凌二爷一听就跳起来。
他进门就找事,原因无二。他也从经济那里打听过,有这么个妇人,傻有钱,都说她在家里争风吃醋败退,拐银子回乡。凌二爷想,这好办啊,没男人的妇人,还不手到擒来。把她拿下,辅国公府的田,就是自己的了。
他这就往里间去,家人小子跟在他后面一起乱嘛:“这是什么胆子!敢骂二爷!”
“这是挑二爷的火上来!”
“挑,挑逗吧!”
哈哈笑声中,凌二爷到门帘子外面,伸手就去扯帘子,嘴里不清不楚地道:“小娘子,你叫来会面的,怎不给面见上一见?”
一股大力由帘内发出。
他矮肥圆像他的爹凌大人,把个门堵得严严的。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没看见。一只手掌,绝对是男人手掌,帘子太薄,那大手上青筋都看在眼中,大手在门帘内出现。这手在凌二爷胸前只一按,凌二爷打着圈儿,跟着飞盘似的凌空出去了。
这会他真的“凌”着哟。
上不挨房顶,脚下不沾地。
胖肥身子卷起一小股子风来,这他太胖了,就是气场强。打个圈儿都有风声。
“呼呼……”
“接着我,快!”
“啪!”
“哎哟,哎哟……”
随后是小二大叫:“二爷,我们这上房还要呢,你看这门,这可是硬木头的,硬是让您给砸成两半截了!……你的家人,哎,垫你屁股底下了!这位你没事吧?”
房子是木头,摇晃几下还没有停止。
凌二爷让人扶起来,那脑袋还在转动,眼珠子半天还没停下来,自己嘟囔:“晕,眼前全是金子。”
跟他的小子有往门帘上瞅的,这门帘子能把二爷摔一狠跤?
不可能啊,门帘子那么飘,能把二爷这份量摔出去?
小子们有的推敲上来:“门内有鬼不成?”
还有的人问凌二爷:“刚才怎么了?”凌二爷还没晕过来,他顾不上回答。
门帘内,“洪奶奶”冷冷道:“放规矩!请你们来是谈生意的!再敢胡说,下次让你眼前见石头,可不是金子了!”
有个小子傻乎乎问:“见石头的话怎么说?”
“呼!”
房里扔出一块石头,笔直砸他脑袋上。红花掷的力道不大,能砸中就算是好的。小子没见血,但捂住头,手下一个包慢慢的鼓起来。
小二又恨天怨地的叫起来:“洪奶奶手下留情,我们上房里摆石头是为观赏的,全是贵重东西,遇到喜欢的,可不比金子便宜。你这房里还有几十块,你可别再扔了。”
宝珠和红花都掩嘴笑个不停。
红花低低的夸奖他:“奶奶,这伙计机灵。”再看桌上,哪里还有几十块石头,空空的一块也没有了。
但这下子,也没有人敢挑话头了。
等凌二爷把眼神找回来,余下的人到齐。凌二爷是想先理论的,但别人全要先谈生意,大冷天的别人不等他,众怒难犯,凌二只能作罢。
洪奶奶还是坐在房里,连个面儿也不露。
经济们早就习惯,别的商人听过对她的传言,心想女人不抛头露面是正常,都没说什么。只有最晚到的,姓万的商人,慢慢悠悠的提了个意见:“这不见面儿,怎么谈事情?”
“你又不聋,我说话你听不到不成!”房里就出来这样一句,尖酸诮讥的。
这下子所有人都闭上嘴。听说这奶奶正恨男人的时候,不惹为好。
宝珠在房中,把目光放到万商人身上。见他气度沉稳,宝珠心中疑惑,这个人若渊亭临水,换成在街上,都不会把他看成商人。而现在他正坐在一堆商人中间,正显出他的不同。
宝珠也皱眉了,项城郡王的人吗?听说离这里最近的,还有定边郡王。随即,宝珠也不易觉察的眯眯眼眸,姐丈的人也有可能啊。
……
“都说完了吗?”洪奶奶的嗓音,虽动听却傲慢无礼,带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她又一次打断别人的争执,干脆利落地道:“凭银子说话,没银子的回家!”
钱三窥视着别人脸上表情,心想我就知道是这样,她着急买呢。看来这价儿,还得往上再提一提。
“凭银子说话是怎么讲?”万姓商人轻笑着问。
帘里没有人回话,刚才那说一句话能噎死人的奶奶,难道你在喝茶?
凌二爷让到这奶奶还有喘气不跟上的时候,他跟上来,把桌子一拍,吼道:“对!把你银子亮出来我们看看,没有银子的,赶紧滚回你的家!”
一个木匣子推出门帘。
下面有双手托住,匣子在半空,而且是打开的。里面光华灿烂,是满满一匣子龙眼大小的珍珠。
看的人,全让这珍珠震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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