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在头顶嗖嗖嗖的乱飞,他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飙升的肾上腺素已经麻痹了他的痛觉和对死亡的恐惧。
战争——
这特么的才是战争!
也许是元帅大人的保佑,漫天乱飞的子弹一发也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奋力扯下了挂在坦克后面的工具箱,努力不去管那头顶突突突的机枪和轰鸣的炮管,一个侧滚趴在了履带的前面,试图将坏掉的节片拆下来换上新的。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好运气却似乎是用光了,一发破甲弹轰在了坦克的侧面装甲上,距离他甚至还不到两米远!
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将他的耳膜震碎,炙热的冲击波差点儿将他撞的晕厥过去。
得亏那是破甲弹!
换成高爆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他可能已经魂归凯旋城了。
“妈的——!”
小腿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卡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没敢去看伤口,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节片,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将断掉的履带重新接上。
在他的不懈努力之下,坦克终于奇迹般地重新动了起来。
而也就在这时,拎着步枪的婆罗国士兵从丛林中冲了出来。
“啊啊啊!”
“杀啊!!”
他们抓着突击步枪,一边开火扫射吸引坦克的火力,一边没命似的向前冲锋。而就在这混乱的枪响中,其中一人更是举着冒火星儿的炸药包,像疯子一样吼叫着扑了上来。
卡弗几乎是本能的拔出了腰间的配枪,朝着那人抠下了扳机。
在军事学院里进修的枪术派上了用场。
几声砰砰的枪响甚至比那突突突扫射的同轴机枪还要管用,将那个举着炸药包的家伙射倒在了地上。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扩散的冲击波直接撞在了胸口,卡弗闷哼了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恍惚中他似乎产生了幻听,听见了车厢内战友们的争吵。
“我们得走了!”
“卡弗还在外面!”
“来不及了!”
“……”
也许他们根本没有吵架,但这么想他会感觉好受一点。
似乎是觉得救不了他了,那辆坦克朝着前方疾驰了出去。
毕竟是轻坦。
就算这一带的路况相当糟糕,真跑起来也是比两条腿快的多的……
恍惚中,卡弗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揪住。
一群人围住了他,将他从一滩烂泥巴里捡了出来。
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掏出匕首,大概是想活挖出他的心脏,不过还没来得及下手,便被另一名婆罗国士兵给拦住了。
“够了,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
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冲着那个长官模样的人大声怒吼。
“可他杀了我的弟弟!我的亲兄弟!还有那个村子!这笔账怎么算!”
卡弗喘息着看着二人,又看了一眼周围那一双双仇恨的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恐。
不过那位长官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感到了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他们也是受害者,受苦难的幸存者并不只是我们。”
后来那个长官又说了些什么,不知是念了什么咒语,居然让那个浑身是血、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平静了下来。
卡弗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喉结上下的动着,想说感谢的话,却又说不出口。
那人先开口了。
“你的名字。”
“……卡弗。”
“我叫阿明,”阿明看着他,伸手整了整他的衣领,“卡弗,你被俘虏了。”
这人的谈吐简直不像婆罗国人,卡弗一时间竟是产生了自己穿越回了永夜港的错觉。
“我……投降。”
在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的心中竟没有一丝负罪感,甚至还有忏悔和抱歉。
他想起了那些被他杀死的村民,虽然不是他亲自扣动的扳机,但那时他也坐在车上。
他又想到了那个扛着炸药包的小伙子,虽然他不开枪死的就会是自己,但他还是情不自禁的懊悔了起来……
“我们接受你的投降,”看着一脸惭愧的卡弗,阿明和蔼地笑了笑,用温和的语气继续说道,“也希望你配合我们。”
……
灰狼军指挥部。
在地图前来回踱步的灰狼军总指挥戈帕尔罕见地发了大脾气,骂骂咧咧的咒骂着。
“这个混账东西!真特么的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北风行动”大获全胜,甚至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然而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就在刚才他接到消息,十万大军正在向着蛇州前进。
如此凶猛的攻势在北线是稀松平常,但在南线却是前所未有。
和戈帕尔不同的是,站在指挥帐里的萨瓦却是一副淡定的表情。
等到戈帕尔总算冷静了一些,他才缓缓的开口说道。
“扎伊德先生说了,以威兰特人睚眦必报的性格肯定会报复回来。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敌人的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戈帕尔心中一动,停住脚步看向了这位扎伊德的跟班。
“那如果这时候我们和线人通电话,让南方军团后勤系统内的力量稍微运作一下……”
萨瓦不等他说完,便轻咳一声打断了他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可,古里昂将军批准的这次行动,正是有意借此机会敲打南方军团后勤系统。我们不按常理出牌已经得罪了一些线人,若是为这种事情求他们帮忙,只会断掉我们好不容易发展出来的暗线。”
戈帕尔沉住气说道。
“那怎么办?”
萨瓦:“忍。”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回答,戈帕尔的眉头狠狠抽动了下。
“那万一他们打进蛇州怎么办?”
萨瓦微微一笑。
“那正好,沙鲁克总在我们背后使绊子,想拿我们当炮灰,又想拿我们榨油水,我们正好借力打力,让这十万人打出百万人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