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捡回了摇摇欲坠的意识,百夫长杜姆特拾起了落在一旁的步枪。
冒着青烟的泥土被烤的滚烫。
然而他并不敢冒险从地上爬起,只能咬着牙关忍着那能够烤熟鸡蛋的滚烫。
“……妈的,我们的电台呢?!快把这儿的情况告诉后方!”
虽然他觉得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聋都能听得见,但他还是朝着身后的通讯并吼了一声。
那通讯兵也还活着,此刻正蹲在战壕里操弄着那部电台。
然而看着他那满头大汗的样子,杜姆特心中便是一沉,暗道要遭。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那通讯兵一脸绝望的抬起头。
“电台被炸坏了!”
“妈的!”
杜姆特狠狠锤了一拳地面,盯着西帆港的方向咒骂了一句。
所幸弹着点距离他还有些距离。
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依旧有种内脏被震错位的感觉。
忍着腹中的疼痛,杜姆特看向身后一片狼藉的阵地,扯开了嗓门吼道。
“所有人准备战斗!绝不让那群大鼻子再从我们手中抢走一寸土地!”
自从那群威兰特人来到了这片土地上,他的同胞就一直在流血。
每次看到《幸存者日报》上的报道,看到那些被屠杀的家人,他的胸口便憋着一团怒火。
如今那威兰特人还想继续向前,让那吃人的地狱向婆罗行省的腹地蔓延……
不管那阿布赛克如何绥靖,他都绝不会后退一步!
“噢噢噢!!”
“跟那帮大鼻子们拼了!”
“干特么的!!”
支离破碎的阵地上响起了阵阵吼声,显然如此想着的不只他一个人。
听着那士气高昂的回应,杜姆特的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太好了。
看来不少弟兄都还活着。
脸上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他朝着身后大吼了一句。
“各队报数!”
就在话音落下的时候,此起彼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1!”
“2!”
“……!”
“报告!1队存5人!”
“2队存7人!”
“3队!我们还剩两个!”
“……”
杜姆特心中默默的算了下,整个百人队还剩下57个人。
真要是打起来,给后方争取5分钟的时间,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远处的一片农田边缘忽然走来一个人。
杜姆特举起枪瞄准了那家伙,却发现那并不是威兰特人。
而是婆罗人。
“前面的人听着!!”
那人站在田野的边缘就不动了,只是扯着嗓子朝阵地上继续喊道。
“古里昂将军的部队要去狗州与叛军作战!不想死就立刻滚开,给军团让出一条道来!”
“先前的那轮炮击只是对你们的警告!如果你们继续一意孤行,可别怪炮弹不长眼——”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啪”的一声枪响打断了。
子弹落在了那人脚边,溅起了一溜烟尘土。
那人被吓了一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爬起身来便往回跑,看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个吃里扒外的狗腿子,杜姆特怒吼了一声道。
“X娘养的!该滚的是你们!”
丢人的玩意儿!
他恨不得把牙咬碎了,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对那个背影开枪。
他的同胞流的血已经够多的了。
或许那家伙也是被胁迫……
乌云不知何时爬满了天空,遮住了所有的光,低矮的云层中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风越来越大,似乎是要下雨了。
杜姆特却无动于衷,只是死死地盯着远处那片田野,举着手中的步枪瞄准着。
他没指望能从这场战役中活下来。
不过他就是拼上了这条命,也要在临死前换一个!
也就在这时,云层中传来的闷响却是越来越近了。
那似乎不是雷霆。
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隐约中,杜姆特听见身后传来的阵阵惊呼,于是抬头向天上看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他那燃烧着的瞳孔被凝固在了当场。
那是一艘展翅飞翔的巨鲸,它的翅膀上镶嵌着一排排巨大的螺旋桨。
那轰鸣声正是从那螺旋桨上发出来的,一张张硕大的叶片撕碎了云层。
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一根根镶嵌在巍峨钢铁装甲上的炮管。
那家伙的炮管……甚至比他们手上的枪还多。
“特么的……”杜姆特的嘴里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呻.吟。
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儿?!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思考了,一道道闪烁的曳光已经从那浮空的堡垒上飞了过来,并在空中分裂成了数以万计的弹雨。
这一轮炮击比先前要猛烈的多,爆炸的声音完全覆盖了杜姆特的怒吼。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他和他的百人队,便连同身旁的阵地一起被从大地上抹去了。
那酝酿许久的“雷声”终于从空中传来,传到了一脸错愕张着嘴的伊舍尔那里。
一瞬间的工夫,他手下三支百人队被打没了,彻底失去了联络。
握着电话的手颤抖着,他的脑袋转的飞快,却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和在西帆港的时候完全不同,这次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犹豫不决的墙头草,而是一群嗜血的魔鬼。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悬殊了,一切计谋都失去了意义……
继续打下去毫无胜算,除了送死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伊舍尔并不是个怕死的人。
如果怕死的话,那天晚上他也不会勇敢的站出来,去救下那些无辜的人了。
然而,即便他已经做好了英勇就义的准备,却不得不为那些蹲在战壕里的同袍们考虑。
他们不应该死在这里。
他们应该活下来,保存有生力量,并将他们在前线看到的东西带回后方,和更多的人一起思考对付它的办法。
就算要死。
也应该死得更有意义一点!
“妈的……”
他咬牙怒骂了一声,将频道转到了前线各部,对着电话大声吼道。
“各部听令!立刻撤出阵地!向东南方向转移!”
随着撤退的命令下达,婆罗国的士兵们陆续离开了战壕,趁着火力间隙有序地从战场上撤离。
一张张脸上写着耻辱,然而他们都很清楚,继续守下去除了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的鼠族人长官做了最艰难、但同时也最正确的决策。
在那种玩意儿面前,阵地战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