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王朴与李辅明反应过来,永宁伯张诚又继续说道:“况我宣府军之所以称为‘精锐’,虽有选兵、练兵之道,然盔甲器械精良,亦是主要因由,且我宣府铳炮更为犀利,战时击杀轰射之间,当面之敌,无不望风披靡。
可唯一之缺点,就是太过耗费银钱!”
张诚这一番话语连珠般说了出来,直将王朴、李辅明二人说得满面羞愧,片刻后,在张诚的注目之下,山西总兵李辅明才喏喏说道:“伯爷,咱也不想苦着自个儿营中的儿郎。
可您也晓得,咱这是头遭往山西任上,根基尚未稳固,虽募兵一事,尚属职责分内之差事,可钱粮一项,却非辅明可做主之事,实难做得‘同营同饷’,还望伯爷谅解一二。”
王朴在旁也是叫苦不迭:“伯爷见谅,这事还真不好办理。朴虽在大同经营多年,可以大同府库之资,若是勉力维持,或可保证一营将士足额足饷。
可如此一来,便再无力购置甲械铳炮等一应军器,这事还真的‘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王朴说完这话时还一脸颓丧之色,可不知为何,他眼中猛地闪出一丝奇异的光芒,抬着头看向张诚,问道:“伯爷,朴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问否?”
张诚似乎就在等候他发问一般,微笑着回道:“王总兵有话,但问无妨,你我之间又何必见外!”
王朴先是咽了一口唾沫,才开口说道:“伯爷,王朴心中一直在疑问,这宣北边陲之地,本就比不得镇城繁华,可伯爷又是如何养得这数万精锐‘虎狼’之师?”
“哈哈哈……”
张诚爽朗地大笑一阵,才回他道:“无他,重新丈量田土,开征商贾之税罢了。”
“可是伯爷,如田土多已是有主之地,而商税之征收,却又与国法不合,试问那些有主之田,如何征粮?
而商税之征,若各家商贾不同意缴税,又当如何对之?”
张诚面上笑意登时全无,神情也是为之一肃,沉声用冰冷的语气对他说道:“国事艰难,内有流寇横行无忌,屡破州府,裹挟饥民无数,眼见势大难挡;
外有鞑虏连番叩关内侵,肆虐京畿,掳掠我子民丁口、钱粮、财帛无算,我大明畿辅重地几近被其掏空,前次入寇,更攻略我山东膏腴之地。
若继续任此二寇肆虐壮大,已隐隐威胁我大明之生死存亡,可这帮子官绅地主、富商巨贾,却每日笙歌燕舞不断,其心中早已无国无君。
他们宁可将粮谷堆满仓廪,任之腐烂发霉;将金银打制成一个个大大的金元宝和银冬瓜,更深藏数尺之地下,也不愿为国朝出一份力。
对这种不计国朝安危,不念百姓生死的无国无君之徒,惟有一个方法!”
“是啥子方法?”王朴和李辅明已经明显有些迫不及待,竟异口同声地急急追问起来。
永宁伯张诚语气森寒地吐出一个字:“杀!”
他目中射出去两道凶狠的寒光,瞪视着王朴与李辅明二人,用冰冷森寒的语气继续道:“祸国殃民的无国无君之徒,留之何用?”
王朴的身体微微一颤,额头登时便闪现出点点冷汗的光芒来,片刻后,他仿佛在这一瞬间作出了重大决断似的,只听他脸上神色坚毅地开口道:“伯爷,咱王某算是豁出去了。
在大同就是伯爷说的算,您说咋办,咱就咋办,一切但凭伯爷一言决之,朴必坚决执行,为了国朝,为了我大明,为了皇上,咱王朴绝不敢有半点含糊。”
李辅明在一旁见王朴,竟然如此表明了心迹,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只见他竟站起身来,抱拳行礼道:“伯爷,在辽东时我等就言,宣大自来一体,今山西镇内军事,也凭伯爷一言以决之,辅明绝不敢有半点含糊。”
“哼。两个狡猾的狐狸,想要钱粮资财练新军,却又把刀子交道咱的手上,真那娘的奸猾无耻啊!”张诚在心里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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