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们话说的很不客气,事实上,沈玉容在燕京城名声很好,做官的人很少有不知道他的。就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老好人,被突然状告如此可怕的罪行,本就令人震惊。加之今日早上姜幼瑶的事情,更是让天下人感到毛骨悚然。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永宁公主的手段,实在是残忍的令人发指。而沈玉容竟然与这样的女人私下有情,甚至为之杀害自己的妻儿,可谓是蛇鼠一窝,万人唾骂。
永宁公主道:“。你说私牢?”她心中一惊,立刻晓得大事不好。公主府上的私牢,沈玉容并不知道,甚至连成王都不知道她有这么一处地方。这些年,得罪过她的人不少,永宁公主都一一让他们付出了代价。起初只是几个人,后来囚禁的人越来越多。当朝是不许人设私牢的,一旦被发现,是要掉脑袋的罪。何况那私牢里,还有许多朝廷官员,就算是小官,有这么两三个,她也死罪难逃。
看见永宁公主猝然变色的脸,沈玉容心中突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问她道:“什么私牢?”
“没、没什么。”永宁公主勉强笑了笑,定了定神,道:“沈郎,没事的。薛怀远的罪名分明就是胡说八道。什么薛芳菲,什么薛昭,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们想往我们身上泼脏水,哪里有这么简单!姜元柏又如何?我大哥和母妃,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来救我们。沈郎,你要相信我!”
她喋喋不休,沈玉容的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不愿意与她多说。官兵推搡着他们往府外走,闻讯赶来的沈母嚎啕道:“你们要做什么?你们为何要带走我的儿子?你们这是私闯民宅,我能去告你们的!”
那走路的官兵猛然见到一个泼辣妇人横在面前,心中不耐,一把将沈母推到一边,沈母被推得一个踉跄,顺势跌倒在地,不顾形象,指着永宁公主嚎道:“是她!都是这个女人害的!是这个女人引诱玉容,是她仗着公主的身份威胁我儿子,玉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这个女人害的。你好狠的心肠,你把我们沈家害惨了,你这样黑心肝的,死后都要是要下地狱的呀”
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一字不落的传到了永宁公主耳中,永宁公主震惊的看着她,大约没料到这个从前总是和气的、欢喜的慈爱的甚至讨好谄媚的看着她的妇人,有朝一日会用如此粗俗恶毒的话来谩骂自己。她尚且来不及回话,官兵们已经推搡着她继续往前走,妇人的谩骂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永宁公主突然回过神,她被这样侮辱,沈玉容竟然没有出声说一句话?不必为了她责骂自己的母亲,但哪怕只是一句安慰,为何也吝啬给予?
她转头去看沈玉容。
却见沈玉容浑浑噩噩的走着,神情麻木,像是没有看见她的愤怒,也没有听到身后沈母的谩骂和哭泣,仿佛早已抽离于此。
沈玉容的确是抽离的。
他一心想要荣华富贵,一心想要往上爬,失去自己儿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无谓的罪名禁锢,挣扎痛苦,最后一命呜呼。他以为这些都是值得的,总有一日,等他拿到一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在这一刻,沈玉容心里清楚,这件事再也没有转机了。什么重头开始,卷土重来,就算永宁公主是成王的妹妹,刘太妃的女儿,他们也在劫难逃。洪孝帝好容易拿住了这个把柄,怎么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所做的一切,到头来全成空。
沈玉容跌跌撞撞的走着,府门外早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他们对他指指点点,厌恶、鄙弃的目光,他恍若未觉。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薛芳菲,她站在人群之中,美的不可胜收,却再也不是熟悉的温柔婉约模样,她冷冷的看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像在嘲笑他的狼狈。
他的确狼狈极了。
叶府里,叶世杰正在与薛怀远说话。
关于薛家的案子,如今薛怀远女是住在叶家的,叶明煜虽然忠肝义胆,却不懂官场上的利害关系,对于案子这件事,帮不上太多忙。叶世杰却恰好懂一些。
叶世杰将如今燕京城朝廷中的事捡变动的重要的给薛怀远说了,同薛怀远的交谈里,叶世杰也获益匪浅,叶世杰很愿意与薛怀远在一起说话。越是与薛怀远深交,叶世杰就越是对薛怀远佩服有加,因此对于薛家的这桩案子,叶世杰也是不遗余力的帮助。
“薛先生请放心,”叶世杰道:“关于薛家的这桩案子,眼下看来,是十拿九稳的。薛芳菲和薛昭姐弟二人之死的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也会被洗清。”
薛怀远到:“这自然很好,但她毕竟曾经是公主,就算现在不是公主,成王和刘太妃也不会轻易认输。”
叶世杰沉默,听闻刘太妃得知消息,一大早就去了金銮殿找洪孝帝了,成王也在。这桩案子牵连太广,成王和刘太妃都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姜元柏甚至都派了一些侍卫来到叶府,将整个叶府全力保护起来。倘若成王想要杀人灭口,极有可能窜进叶家杀害薛怀远。
“没事的,薛先生,”叶世杰道:“表妹说了,有海棠姑娘作为人证,况且永宁公主的罪名也不止这一条,就算是姜家,也不会让此事轻易结果。”
“我担心的是芳菲的罪名,”薛怀远怅然,“沈玉容和永宁公主,是不会轻易承认的的。”
叶世杰微微一笑:“这一点,表妹也早就想到了,所以除了海棠以外,表妹还安排了一个人证。”
“谁?”
“明义堂的琴艺先生,萧德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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