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姜梨笑了笑,“这就好,我还以为冯大人要出远门,刚才还有些为难,若是冯大人出远门,日后就不好办了,还有事想请冯大人帮忙呢。”
姜梨看着和和气气,温温柔柔,但冯裕堂心里清楚,这位小美人可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善良。他一听姜梨有事想请自己帮忙,非但没觉得好过,还出了一身冷汗,试探的问道:“二小姐想请下官帮忙做何事?”
“很简单的事。”姜梨轻描淡写道:“也就是让冯大人陪我一道回燕京,去大理寺给薛县丞的案子作证罢了。”
冯裕堂呆立在原地。
姜梨静静的看着她,她的一双眼睛平静的过分,冯裕堂却能看出里头盛着的讥笑。
他道:“二小姐这是说的什么玩笑话……”
“我可不喜欢说玩笑。”姜梨摇头。
冯裕堂的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屈辱的感觉。姜梨娇小的身躯挡在眼前,就像是挡住了他的生路。他恨不得冲上去拧断姜梨的脖子,重新杀出一条血的生路来。但他不敢,叶明煜站在姜梨的旁边,他那把别在腰间的大刀还散发着寒气。
“二小姐是非要下官这么做不可了?”
姜梨笑着点头。
她越是温柔,冯裕堂的心里就越是窝火。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突然问:“倘若下官不肯呢?”
“不肯?”姜梨的笑容慢慢收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冷冷道:“恐怕容不得冯大人不肯了。”
冯裕堂不肯示弱:“姜二小姐逼人太甚,是要打算杀了本官吗?”
“这和我无关。”姜梨摇了摇头:“不放过你的,是他们。”她微微侧开身子。
冯裕堂看到了。
姜梨的身后,叶明煜护卫挡着的县衙大门外,密密麻麻站着的,全是桐乡的百姓。他们不知站在这里多久了,就静静的看着冯裕堂。目光里全然都是愤怒和激动。仿佛若不是因为姜梨在这里,他们就要冲进去将冯裕堂杀了泄愤一般。
“你看。”姜梨笑了。
冯裕堂身子晃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他摇了摇头,嘴里喃喃道:“不可能的……”
昨日那些人回来报信的时候,说一连几日,姜梨和叶明煜一行人挨家挨户的询问桐乡百姓,也仅仅只找到了三个人。桐乡五百多户百姓,找到三个人实在不算多,冯裕堂当时还洋洋得意,自己在桐乡百姓之中威望极高,便是首辅千金来说项,也没人敢乱说话。也正是因为如此,冯裕堂相信,等姜梨凑够愿意作证的人,至少还要再等几日。
短短一夜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多桐乡百姓跟在她身后?发生什么事了,她对桐乡百姓说了什么?
“冯裕堂!”有年轻的小伙子悲愤道:“你掳走我妹妹做你小妾,人进你府邸不过三日就死了,你还我妹妹!”
“他这个畜生,他抢了我们家铺子,我老娘生生气死在屋里!”
“他与恶霸勾结,抢了我们家三幅古玩!”
“冯裕堂!”
一声一声的控诉,响彻了桐乡县衙门前的天空。
冯裕堂在任期间,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桐乡百姓早已忍让多时,如今一朝爆发出来,吓得冯裕堂也是连连后退,他企图拿出从前的威信,但到底底气不足,只色厉内荏的吼了一句:“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回答他的是百姓更沸腾的怒吼。
一片吵嚷声中,姜梨的声音竟然分外清晰,她说:“冯大人,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你的时候到了。”
冯裕堂看了她几刻,突然转身就跑!
他知道姜梨说的没错,他们人多,他们势众。若是从前,他还能让自己的手下拼上一拼,不过是些手无寸铁的贱民,再厉害能到哪里去?然而这些日子他的手下跟去追杀姜梨的,已经死了大半,剩下的也不足为俱。这些贱民这个时候造反,他的人马是不可能错过的!
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姜梨冷眼看着冯裕堂仓皇逃窜的背影,一挥手道:“冯大人想跑呢,就请大家帮忙,将冯大人‘请’回来吧。”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对冯裕堂早已满腹怨言的百姓立刻一拥而上,追着冯裕堂而去。连带着冯裕堂的那些手下,皆是被这些或持着长棍,或持着簸箕的百姓们打的招架不住,连连求饶。姜梨让叶明煜的护卫盯着,她有心要让这些百姓们出一出气,却必须保证不能让冯裕堂逃了。
桐乡的县衙里,许久没有这么多百姓出现了。自从冯裕堂上任后,这里的县衙,都是那些恶霸富人们爱来的地方,只要有银子就能办事。百姓来县衙,都是充满血泪,被坑的那一人。久而久之,县衙是魔窟,这是桐乡人人尽皆知的事实。
但是在姜二小姐来桐乡的几日后,县衙里,重新又出现了百姓的身影。这一次,不是“官欺民”,而是“官逼民反”。
叶明煜瞧着正被一位妇人恶狠狠地用扁担砸脑袋的冯裕堂,乐得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招呼姜梨也看,道:“那王八蛋现在也尝到了任人宰割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