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堪对父皇的为政方略一直不能理解。
齐国在刘招孙的统治下,三十年来国策不断变化。从最开始的收拢天下大权集于皇帝一身严刑峻法到后面赋权地方平均地权宽政仁政,再到现在刘堪刘招孙刘雨霏三足鼎立各自为政····
每一次国策的变更,都会引发一阵持续的动荡混乱。
太上皇对他三十年为政的评价是,摸着石头过河,不可避免会走一些弯路。
所谓一些弯路,其实就是内忧外困民不聊生。
刘堪已经很久没和父皇促膝长谈,他甚至不知道太上皇对欧罗巴是战是和。
在广德帝看来,父皇就像所有年迈昏聩的老皇帝一样,随着年龄增长精力的衰退,已经不能掌控这个老大帝国。
现在就连天心城也不能继续维持歌舞升平,哪怕是表面的歌舞升平,钱已经花完了,帝国在各个方向的征战都是负收益,征战越多,赔钱越多,唯一得利的或许只有·····
刘雨霏和刘谦还在为东征倭国造势,东征各项开支预计要花费军饷三千万两,新的战舰会被生产出来,朝鲜仁川港口也在扩建之中,源源不断的粮食将会输送到前线。香烟价格又要上涨了。
刘堪现在面临的形势已经非常明显:
既要保证帝国功臣勋贵和其子嗣盘踞要津、牢牢掌握大权,又要百姓对朝廷怀有感恩之心,还要努力照顾升斗小民的生计不让他们被彻底压榨干净,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要求,显然是痴人说梦。
可是太上皇却信了长公主和汉王的鬼话,认为继续东征,攻下倭国就能走出困局。
刘堪抬头望向父皇,不卑不亢道:“儿臣与长公主、与汉王已经势同水火,不是置气那么简单。道不同不相为谋,儿臣与长公主汉王,不是一路人。”
刘招孙神情冷峻:“你是什么人?长公主汉王又是什么人?”
见父皇动怒,刘堪丝毫不作退让,反而争锋相对道:“刘雨霏和刘谦穷兵黩武,鼓动军队四处挑衅,与四邻为敌,他们走的是不归路!他们是祸国殃民的人。”
太上皇抚掌笑道:“那你又是什么人?”
刘堪硬着头皮继续道:“儿臣不敢妄言自己是什么人,不过儿臣背后,站的是天下百姓!”
刘堪说话声音不大,却是振句句扎心,刘招孙捧起的茶杯缓缓放下,攥紧拳头,因为愤怒,发出粗重的喘息。
“天下百姓?你好大的口气!”
金虞姬知道太上皇震怒,连忙在旁宽慰道:“今日刘堪好不容易来慈宁宫看你,莫要动怒。”
太上皇轻轻推开慈圣太后,面朝刘堪怒目而视:“刘雨霏处处为江山社稷考量,不忍见你独断专行,这才联合群臣向你谏言,你竟能说出这些浑话!”
愤怒冲昏了太上皇头脑,刘招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握紧的拳头高高扬起,又无力放下。
帝王之家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他早知道广德帝与长公主亲情疏远,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姐弟俩还要重蹈玄武门之变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