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气力好像都被耗尽了。刺骨的寒冷好像都钻进了他的脑子里,但他的头却不疼了。他的头脑很清醒——充满了期望,就像在等待着什么事的发生。身边的一个动静吸引了他的目光。
墙上的一块石板在动。他听见了轻微的摩擦声,同时看到一个窄窄的长方形黑洞渐渐扩大成了一个正方形。有什么东西蜷缩在黑洞里。
新右卫们极其恐怖地眼看着那个东西动了,慢慢地爬了出来。
那像是一个干尸。
过了令人难熬的、漫长的一秒钟,他脑子里猛然出现了这个念头:镰仓女巫!
骨架一样单薄,颜色像高丽纸的那种棕黄色,它是一具骷髅,骨头上覆着像章鱼皮一样的东西,他仔细看时才发现那是镰仓时代妇人常穿的一种和服。
它轻轻地动着,往前爬着,它的长趾甲刮划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它爬到女巫室里,在白色的灯光下,它没有表情的脸显得很冷酷,眼
里闪烁着死亡的光。
他能看到,在它棕黄色的、缩紧的背上有锯齿状的突起。
新右卫门动弹不得。
极度的恐惧攫取了他的心智。
他像是被幻想麻痹症缚住了手脚似的,如同被蛇吸住的青蛙,面对死亡,一动不动。
窗外人影晃动,忽然,新右卫门清醒过来,他发狂似的抽打自己耳光。
不停对自己说,这是在做梦,他马上就会醒。
可是,穿着和服的干尸竟然站了起来。
它单薄的骨架直立着,向壁龛走去,走到壁龛前的那块铁板旁边。
干尸背对着新右卫门,在那儿站了一会儿,突然用干巴巴的声音开始轻声说着什么。
听到那声音,新右卫门本应该被吓得尖叫起来,但他却叫不出声来。可怕的低语一直持续不断,新右卫门知道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语言,准确说是某种可怕的咒语。
咒语很快起到了作用,周围地板开始像地震一样,震动起来。
铁板振动着,开始上升,极慢地上升,和服干尸举起炮管一样黝黑的手臂。
铁板差不多有一英尺厚,随着它渐渐升到地面以上,一股隐隐的气味开始在屋里弥漫。那是一种很讨厌的、像麝香似的气味,闻着令人恶心;铁板势不可挡地继续上升,从铁板的边缘探出一个黑乎乎的小手指。卡森立刻想起他梦见过一个胶状的黑色生物在塞勒姆的街道上暴走。他徒劳地想从令他动弹不得的麻痹中挣脱出来。屋里暗了下来,一阵晕眩悄悄地包围了他。房间似乎在摇晃。
铁板还在上升;那个干枯、可怕的东西依然站在那儿,举着双臂,用咒语祝祷;
富士山蠕虫从墙壁溢出来,渐渐凝聚成型,它在慢慢地蠕动着,跟随干尸一起,缓缓朝地面走去。
「雅蠛蝶!」
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干尸的咒语。
「雅蠛蝶!阻止它祭祀!」
村正小吏握持一把短小的以太刀,冲进了密道。
村正像是死去多时,脸色苍白的不像活人,他眼中冒着火,手持短刀,一把推开新右卫门,直奔壁龛。
干尸听到动静,动作缓慢的转过身来,它身体仿佛进水一般,陡然膨胀数倍,臃肿的身体朝奔跑的小吏移动,伸出的手臂碰到两侧墙壁上,火花四溅。
村正一手持刀,一手拿着某种器具,用洪亮而威严的日语吼道:
「Ya,nakadishtunillgh」ri…stell」bsnakn」aaNyogtha…k」yarnakphlegethor…」
这些奇怪的、神秘的词语响亮地回荡在地窖里。
黑色富士山怪物如同被巨浪拍打的小船,顿时停住。
村正挥舞武士刀,如一只扑火的飞蛾,一头杀入干尸腹部,以太刀杀入那个黑乎乎的干尸,瞬间将干尸洞穿。
富士山的黑色的东西停住了。
它令人窒息地犹豫了片刻,然后飞快地退了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烧腐肉的臭味,新右卫门看见那个黑乎乎的东西身上大块大块地掉落下来一些东西,就像是被岩浆侵蚀一样。
它像流动的液体似的往后退着,还掉下来一些可怕的黑肉。
随着那些黑肉的脱落,它里面核心的一团渐渐伸展开来,像一条巨大的触须紧紧地抓住了那个干枯、可怕的东西,把它拽到了那个空洞的边缘。另一条触须抓住铁板,很轻松地拖到了洞口边,随着那个干枯、可怕的东西掉进洞里,那块铁板也发出了惊雷似的一声巨响,归回了原位。
「谢天谢地,来的刚好是时候。
」
村正望着倒下的干尸,拄着武士刀,气喘吁吁对写手道。
新右卫门张大嘴巴迟疑良久,「这是什么怪物?」
「天照大神和他的祭司,也就是那个镰仓巫婆,不过这是他的真身之一,天照大神在日本各地都有真身,杀不完的·····」
这时候门外响起凌乱的脚步,村正的同伴进来帮忙了。
新右卫门诧异道:「既然你们能杀他,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我只是个写手。」
话未落音,村正脸色再次变得惨白。
「怎么了?」
「它来了。」
天照大神从地板缝隙中爬上来,向祭坛和两人爬来。
它全身黑色、有好多绳子的、粘乎乎的、像树似的东西。
它爬上来,靠它的蹄子和嘴还有像蛇似的的胳膊在地上流动着。
它的头部那是那张僵尸脸,不过这时候已经比刚才明显更大,直接贴到了天花板上。
黑色的东西俯身凝望两人,当它弯下腰来的时候,新右卫门听见了小吏的尖叫声。
还有他临死之际的骨骼破碎声。 </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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