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东方祝这几天心绪不宁,老是疑神疑鬼胆战心惊。
倒不是因为这阉人跟着章东他们一起杀人太多,有损阴德,担心自己遭到报应,而是齐国后宫发生的变故让他感觉恐惧。
出乎意料,武定皇帝返回辽东击败反齐同盟后,便对慈圣太后渐渐疏离, 在太上皇帝身上,根本看不到“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兴奋,反倒处处流露出一种疏远感和孤独感。
可能是因为太上皇对康应乾等人独断专行的不满,也可能是陈圆圆黛芙妮吹过的枕边风,总之,武定皇帝击败所有敌人, 解除沈阳威胁后,他对皇后的感情分明的淡薄了,连带着对小皇帝也开始疏远。
不久之前,小皇帝伤寒发烧卧床不起时,太上皇竟没有前去探望,而是继续忙碌他的军国大事。
齐军兵团正准备开赴东南西北各个战场,皇帝子时初刻才批阅完奏章,回到寝宫,也不去翻两位太后的牌子,只是和琥珀杜鹃黛芙妮三个女子行,乐。
东方公公皇宫中为数不多的男人,平日不仅协助太上皇批阅奏章,还要记录太祖的起居注他像尾巴一样跟在太上皇后面,事无巨细的记载太上皇所的一言一行。
太上皇晚上和哪位妃子就寝?太上皇每日吃什么膳食?太上皇对大小臣工的口谕····所有一切都必须记录在案,方便以后查阅。
通常来说,太上皇与哪个妃子共寝,这是东方公公工作的重点,关乎皇家血脉,所以不得不加倍小心。
宫廷斗争之残忍,东方祝早有耳闻,自然不敢疏忽。
武定皇帝禅位后, 宫中传言说,太上皇对康应乾一党极为不满,有意废掉小皇帝,另立他君。
一时之间,宫廷风起云涌,草木皆兵。
东方祝每日往返于永福宫与麟趾宫之间,奔波于太上皇与太后之间,如果宫中真有什么变故发生,作为中间人,他必定首当其冲。
意识到自己可能大祸临头,而且可能会死得很惨,东方祝决定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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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东方公公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有帝国其他高官。
大清洗运动以来,沈阳城内高官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康应乾乔一琦被下狱后,王化贞徐光启等人借口老病,不敢早朝,刘招孙勃然大怒,将这些人被作为惰政乱政的典型抓来批斗,六十一岁的徐光启竟被吓得中风。
这场残酷的清洗运动, 从六部到辽东、山东各地知州知县,从军队到民政,齐国各级官吏,被刘招孙撸掉了三分之一,遭受牵连的人彻底失去政治生命,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一大批武定元年前后崭露头角的人才被破格提拔,开始占据帝国各个重要位置。
“以夏变夷”“走大道”等政策对新势力影响较少,太上皇的新政在他们执行新政起来更为得力,这些人也更受皇帝宠信。
八月初三日,大清洗接近尾声时,刘招孙在永福宫召见了宋应星。
宋应星受其兄宋应昇叛乱连累,在泰昌年间便被排挤出开原核心权力层,势力一落千丈,各派势力对宋氏避之唯恐不及,杨镐生前有心提拔宋应星,康应乾和杨镐是死对头,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所以宋应星对康应乾不怎么对付。
后来宋应星被发配到清河,在濒临建奴的小城过了两年清苦日子。
福兮祸所依,不知是否因为太上皇已经忘记此人,这次大清洗就没有怎么波及到宋知州,宋应星算是走了狗屎运。
刘招孙上下打量宋应星好久,几年不见,宋应星又苍老了,斑白的鬓发,完全不像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朕听说,你曾在王恭厂附近捡到了本残卷?”
宋应星本以为,皇帝召自己来是为是商议什么军国大事,没想到皇帝会问这件事,连忙道:“回圣上,不是臣,是个战兵从北直隶带到清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