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子满脸赔笑道:“这位老爷,小老儿是刘长家的马夫,专门赶车的,这孩子是我孙儿,这娃子太小了,走不得路。”
老黑子边说,边从口袋中摸出串珠子,递到那老营队长手里,马兵放在手里掂量一下,识得是东珠,微微点头,骂骂咧咧策马前进。
“老爷,前面是咋了?”
马兵猛一回头,面目狰狞道:
“一伙狗官军来送死了。”
老黑子还在赔笑,马兵已经绝尘而去,往山口方向疾驰。
“爷,他们咋走这么快?”
老黑子咳嗽一声,山口那边,几个营头的马兵都在胡乱奔跑,接着,四周传来爆炸声和人马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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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燃烧的大火引燃了路旁的树木,黑烟中,流贼像蝼蚁似的四处逃窜,黑娃原地不动。
“你爹妈呢?”
“死了。”
“你一个人?”
黑娃指了指路旁一具稀烂尸体,仰面朝天,已经看不清面目。
“还有个爷,刚才被老营马蹄踩死了,爹妈也是他们杀得。”
魏昭望着这个在鲜血烈火中沉稳不惊的孩子,见他剑眉星目,骨骼粗大,异于常人。
他心中升起一丝怜悯。
这位杨镐家丁头子指了身后站着的三名手下——他的二十多名部下都在刚才守卫山口中战死,就剩下这三人。
“本官乃津门第一刀,近卫第十二军旗队长大人,魏昭是也,这次率大军来陕西平叛。本官看你骨骼清奇面部清秀,乃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苗子,将来必成大器,不如这样,你加入开原军,以后和本官一起。来,这是本官送你的第一件兵器。”
魏昭从怀中掏出一支糖葫芦,自己吃了一颗,在锁子甲上抹了把手上的血,用脏兮兮的大手将糖葫芦一颗颗取下,只把竹签子拿在手里,做了个长枪兵突刺的动作。
见小孩纹丝不动。
他才笑着将糖葫芦递给小孩。
黑娃接过糖葫芦,揣在怀里。
“你叫什么?有名字?”
“黑娃。”
“不是,我是问大名。”
“李定国。”
一夜杀戮过后,东方天空出现一抹鱼肚白,升起一轮红日。
镇守山口的战兵伤亡惨重,九百战兵只剩百人。
魏昭和程亮互看一眼:
“这次又活了下来,有惊无险啊。”
有惊无险。
两人边说边走出山口,身后密密麻麻堆满尸体。
王增斌大喊:
“受伤的抬上马车,先走,剩余人殿后,退回河曲县城!”
魏昭程亮互看一眼,战斗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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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一只熊遭官军伏击,老营全折损完了?”
李献忠拍案而起,眼睛瞪成牛眼,不可思议的望向前来奏报的哨马,旁边几个也是满脸诧异。
“李将军也被杀了,底下人马跑进山里,难以收拢。”
李献忠抹了抹嘴,看看周围众人,又问那哨马:
“张尽孝不是和一只熊一路吗?他咋没去救援,就看着官军杀他们不管?”
哨马连忙道:“李将军不听张头领劝,执意冒进,张头领率兵救援,被挡在了山口,他们火器犀利,还有火箭,嗖一声跟炸雷似的。死伤不少兄弟,后来官军逃走时,张头领率老营追杀了一场,斩获几十颗首级。”
李献忠眉头紧锁,挥手让哨马下去,大帐中一群闯军将官面面相觑,周围气氛显得颇为尴尬。
李献忠麾下第一谋士马金星,不停摇动手中鹅毛扇,好像嫌这冬月天气还不够冷。
“竟敢以卵击石,是谁的人马?山西北边的官军都跑光了,还真有人敢自寻死路!”
李献忠望向旁边刘宗敏,刘宗敏是延绥镇马兵出身,明军各路人马,他都知根知底。
不等闯王询问自己,刘宗敏便大咧咧道:
“除了开原军,哪支官军有这么多火器。”
“开原军?”
帐中顿时炸开锅一般,众人纷纷交头接耳。
“开原军不是只有几千人马,还被困在河曲吗?”
“几千人就敢和哦们硬碰硬,这还真有骨气。”
“一只熊老营五六百人,被他们杀光了?”
李献忠挥手打断争论,攥紧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通知张自成,明天和老子一起围攻河曲,攻下此城,杀光开原军,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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