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日,不知为何,比往年来的更为冻人。
此时宽敞的官道两旁,隐隐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霜,冷风一吹,刮在人身上,好似把把迎面扔来的刀子。
直欲刺骨。
一架普普通通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驰。
赶车的是两匹驽马,是那种老得眼睛都浑浊,肚子都显出水袋般臃肿的驽马。
车厢样式也普通,上面斑驳的痕迹无不显示其年岁悠久。
青石掀开帷幕一角,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外界情况,随后立马放下。
这已经是一炷香内的第十八次了。
评价两分钟便一次。
无怪他谨慎。
自从被黑佛教追杀后,他们已经吃过太多的苦头。
无论逃到何地,对方始终能找到他们,突然地冒出,突然地痛下杀手。
一开始是立命境强者,随后是半步宗师高手,上一次,甚至连宗师大佬也派出来过。
若不是寺内有几分人情,得到了几处兄弟寺庙,别院的援助,他们早便被戮于他人之手。
可即使如此,他们也还是只能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
为今之计,也只有逃到淮平,才能算好一些了。
毕竟作为一州州府,朝廷力量最为强大之地,他不信黑佛教那群妖人还敢肆意妄为。
只是青石不理解的是,实力不过方方突破宗师的青叶师兄,到底是如何惹上黑佛教那群妖人的。
他不是去世外之境当值了吗?
有很多次他都想问出口,但每次话到嘴边,却又只能咽了下去。
看着一个个弟子,师兄弟死去,心中难受至极。
“师兄,马上要进入淮平平原了,下一步如何自处?是进城入灵犀别院吗?”
心中低声念了道佛经,将心中情绪散尽,青石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灰衣僧人,轻声问道。
坐在首位,面色苍白的青叶缓缓睁开眼,轻声叹息。
“快到了吗?”
叹息之间,他好似眼前又回想起这一路的辛酸。
数百武僧,至此不过大猫小猫十人不到。
翻出院墙,开枝散叶的大禅寺一脉,或许自此说是隐灭了也不为过。
只是想到他那日的见闻,惊惧的同时更是坚定。
“罢了,直接前往灵台群山,先抵本宗再说罢,到时候我们也顺势于山上住下,正好我证就了断尽人我是匪,贪嗔痴慢,金身不坏的阿罗汉之境,
在山上,也有资格立寺开庙了。”
佛家中,阿罗汉之境为宗师,正等正觉,心连天地的菩萨则是大宗师。
至于法身,法相则为佛陀,再之后,便可称作大觉。
以他如今宗师之境,的确有资格在山上立庙了。
剩的数名沙弥听到此话,纷纷惊讶欣喜。
但青石欣喜的同时,却有着些许不安:
“师兄,何至于此?难不成这灵犀总院都无法将我等保下?”
就差一句,你惹得事到底有多大了。
“不是大不大,只是有的事,若是还是镜中花,水中月,那便不敢去赌。”
青叶轻声说道。
还是搪塞了过去。
此事太过重大,他就连那些兄弟寺庙,别院的住持都不敢说,更何况是自己这位不过立命境的师弟?
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
青石自然不傻,心中更为疑惑不安,但此时也只能相信青叶的话。
“听说山上已经派出了高手前来支援,只是不知派出的是谁,倘若来的是普通阿罗汉,怕是力有未逮....”
他还是有些忧心。
“我已阐明了事情重要性,以我对天尊的了解,必然不会如此。”
青叶温声道。
他接任住持那年,曾被其师傅带到灵台山,见过一次李神秀。
“况且如今快要抵达淮平,料想对方会出手,也必然不可能如此嚣张,小心些应该无事。”
他继续宽慰道。
青石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点点头。
很快,众人闭目养神。
约摸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师兄,前面有处客栈,我等补充些干粮,顺道给马喂喂食吧,这驽马虽然好隐藏身份,但确实脚力太差。”
青石看着前方不远处官道之旁,高高迎风而起的‘酒’字旌旗,放下帷幕说道。
说着有些遗憾。
若是换匹好马,他们怕是能早两日到淮平。
只是为了隐藏行踪,安全起见,也只能如此。
实际上,除了换乘驽马老车,他们还个个施展了易容手段,完全不似之前模样。
“小心些,补充完干粮就走,到下一座驿站,看看能不能再买几匹马,争取早日抵达本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