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天之下
南寻站起来,看向阵法。
荀葵走了出来。
南寻仔仔细细的看着荀葵的一举一止,仿佛想要记下所有细节。
南寻上前,望着荀葵“突破了?”
荀葵点点头,随后说道“还没渡劫。”
南寻连忙说道“现在突破吧,我帮你护法。”
荀葵摇头“不用。留着,有用。”
南寻还想说什么,却被荀葵伸手打断,荀葵仰头看着南寻,最后露出苦笑“我还从未见过南伯这副模样。真是雄姿英发。”
南寻哽咽片刻,便拉着荀葵来到顾玉成面前。
三人沉默着,荀葵突然递给南寻一坛酒“既然要告别,那就畅快一把。”
南寻闻言,滞怔片刻,旋即大笑起来。
顾玉成看着南寻与荀葵的样子,突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不能接受生死离别的人。
于是三人围坐一团,有说有笑,谈论起与南寻在圣齐宗的一切。
南寻大多时饮酒听着顾玉成与荀葵交谈,喝的满面红光,偶尔也插上一句两句。
喝着喝着,南寻突然开口说道“好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想,我可以郑重的跟你们告别了。”
顾玉成闻言,身体一阵止不住的颤抖。
反倒是荀葵,异常淡然,甚至有些反常。
南寻起身,缓缓张开整个身体的臂膀,长长叹出一口气,便向着山林的小径攀去。
顾玉成与荀葵跟在身后。
很快,三人踏着泥泞,穿过湿气腾腾,来到咸湿的山顶。
这里,是一片祥和。
在山顶,南寻转头潇洒对着顾玉成说道“文月。”
顾玉成一惊,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南寻却抢先说道“你曾经说过,面对绝望,要保持气节。而今天,让我来告诉你,死亡,连绝望都算不上。——所以,可以为我的死感到悲伤,但不必沉溺于此。我的家在南方,我经常想回家,很多时候冲着南面而坐……”
“不过,现在没必要了。”南寻长长叹气,随后笑道“这一次,我连续喝了三十坛酒。就像救下我的前辈那样。我也是畅意潇洒了一把。
我死后,文月你就把我葬在河流里。我会化作河水,与你游遍江山。——至于小丫头你,我不能再陪你了。不过,你还有文月在。也不至于会让你孤独。”
荀葵恍惚片刻,笑了笑,似乎放下了什么。
“我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但,我选择相信。相信你。”南寻缓缓取出一把剑,此时南寻的嘴角开始流血。
南寻将剑递起,仿佛要递给苍天。
南寻当初参军入伍时候,也是这么举着剑。
风吹过,南寻笑了。
大雨不断浇在南寻身上,似乎要浇灌出一尊不朽的雕像来。
这时南寻突然想到“若是又到春风起的季节,一切该是多祥和啊……”
顾玉成与荀葵看着南寻的背影,南寻递剑的手臂,依旧没有落下,顾玉成也就骗自己,南寻还没有走,还没有离开。
荀葵却在这时缓缓出声“南伯,已经走了。”
顾玉成微微摇头“不,他没有!”
荀葵咬着嘴唇,大声吼道“南伯已经离开了!他已经永远离开我们了!”
顾玉成模糊地看到,荀葵的脸上,挂满泪水。
虽然顾玉成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但他知道,一定有泪水,
顾玉成缓缓上前,这时,风突然变大了,雨突然变小了。
紧接着,乌云被金阳撕开
雨水也随之停歇。
阳光猛然倒在南寻身上,让他看上去好像一个金人。
雨水化为雾气奔腾起来,围绕在南寻身边。阳光下金色的雾气,让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瑰丽神圣。
顾玉成拼命走到南寻身后,痴痴望着南寻身影,许久许久。
突然一股气息从顾玉成身后冒了出来,顾玉成与荀葵猛然回头。
只见一名一人缓缓走了出来,原来,是王之韦。
顾玉成看了半天,最后问向荀葵“是谁?”
荀葵惊讶的看了一眼顾玉成,这才发现,顾玉成的眼睛竟变成了灰蒙蒙一片。
荀葵担忧的问道“你的眼睛?”
顾玉成摇摇头“没事的。”
荀葵回道“是王之韦。商街大比中肖家弟子,王之韦。”
王之韦看着眼前二人,一把将腰间“凤皇剑”扔到地上,举起双手,张开掌心“别误会,我是来投靠你们的。”
顾玉成一愣。
王之韦面色羞愤,艰难开口道“我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那就是肖琛节龙阳之好的摧残。”
王之韦站在原地继续解释道“身为刺客,自从我走上这条路以来,从未受人重视。因此我极力想要证明我自己。
肖琛节赠予我‘凤皇剑’时,我还以为是我转运了。没想到肖琛节是、是一个龙阳之好。”
顾玉成没有心情听王之韦的话,收起南寻的尸体后,便要对王之韦出手。
王之韦连忙喊道“等一下!我可以帮你们逃离仁皇省!”
顾玉成这才停了下来。
王之韦微微感到心寒,他一直听闻顾文月雅量宽宏,因此才来投靠顾玉成,没想到顾玉成竟然连听完他说话的耐心都没有。
但已经做下决定,王之韦也只能跟随顾玉成。
王之韦解释“这次的事情,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肖家与钱家在各路都布下了长老。我能够找到你,是因为我猜测你们一定会从钱家掌控的路逃走。——至于我为什么会找到这座山,还是因为刚才的异象。整座山,都沐浴在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