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而已。
骑士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什么也没发生。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视野,心中想要做点什么,可连团长送她的魔导琴,也不慎在之前的战斗之中磕坏了。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呢?天蓝含着泪花,仅仅握着手中的通讯水晶,忽然之间记起了公主殿下的话来,像是着了魔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呼唤着水晶另一头的回应。
那大约是她唯一可以作的事情了。
而有那么一个瞬间,水晶之中忽然传来了带着强烈干扰的沙沙声,那杂音之中传来一个带着些许疑惑的询问声:
“是你么,天蓝……”
“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声音听来温和,但天蓝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她一开始还能保持镇定,只是带着哽咽的口气喊道:“是我,是、是艾德哥哥么?”
可随着水晶那边的声音很快又一次沉寂了下去,小姑娘心中积累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就像是抓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又再一次失去了希望一样,她终于忍不住痛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抽泣泣地说道:
“艾德哥哥,你们在哪里……”
“洛羽,你这个大笨蛋,怎么还不出现……”
“大公主要支撑不住了……”
但水晶之中再无回应。
那位公主殿下与她的骑士们的身影,也终于消失在了城墙之上。远处,只有震天的喊杀声传来。
天蓝哭着哭着,像是流干了眼泪一样,她抹了一把发红的眼角,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骑士的尸体。她心中也不知道从那里生出一股勇气,手忙脚乱地将水晶揣进怀里,然后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她或许干不了其他,他们或许会在这场战斗之中失败,但至少不能让英雄的尸体,落在敌人手上。
尤其是那些可恶的沙盗手上——
此时此刻,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精力再去关注云层之间那可怖的事物。
人们仿佛忘记了一切,只记得厮杀的本能,为了求生,不得不进行你死我活的战斗——而半空中那血红的眼睛,只默默注视着大地之上的每一个人,看着凡人们彼此挣扎,杀死对方。那丝丝缕缕的力量,从散发的星辉之中逸散而出,化作血红的光芒,直冲天际。
……
整个卡珊宫的大厅都安静了下来。
水晶之内似乎只有天蓝哭得近乎于沙哑的声音,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勒夫面沉似水,看向一旁的赛舍尔:“赛舍尔大人,我们得想一点办法了。我父王将这一切交到我手上,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姐姐,还有的我的朋友们在外面为我而战,而我们只在这里争论得喋喋不休,毫无任何作为。”
守誓人一族的老族长看向其他人,他明白这位王子殿下这番话与其说是说给自己听的,不如说是说给在场的众人听的。
一众王公大臣们面色不一,他们当中难保没有为盲从者收买之人,但此刻面对沙盗之王的咄咄逼人的攻势,也不由有些犹豫起来。虽然塞尼曼说得好听,沙盗们会保证事后他们家人的安全,可看眼前这个局势,盲从者的话有几分可信还是一个问题。
何况沙之王那边袅无音讯,按说塞尼曼的计划早已应当成功,他们这边也应该收到了消息才是。
可眼下,无论是奎斯塔克上空那东西,还是眼下的沙盗,皆让他们感到一丝不安全的预感。
虽然沙之王巴巴尔坦与其父,其女的所作所为,得罪了许多王公贵族,可大家毕竟还维持着表面的‘和睦’。要是等沙盗们攻进这座王宫,对方还会不会也维持这种表面的‘和睦’呢?在一众贵族心中,那位沙之王自然是一位‘暴君’,但要说马哈扎尔会好到哪里去,大家都尚还有脑子?
“把王宫中所有的兵力都抽调出去吧,还有各位的仆从家丁与骑士们,”阿勒夫这才静静地答道:“没有了内城,卡珊宫也挡不住那些沙盗。王室的财富藏在这座王宫之内,而各位的财富可是藏在内城之内,各位不会以为我们的财富在沙盗眼中,看来会有什么区别吧?”
这句话才终于动摇了一众贵族大臣的信心,连一开始一口咬定,自己已经派出了所有家丁与骑士的顽固派,此刻也不由犹豫起来。
“可殿下,”过了一会儿,才有一个声音说道:“几位公爵大人都已经在外面了,我们剩下的人可没什么领兵的本事……”
“你们没有,”阿勒夫冷冷地说道:“我有。”
大厅中一下落针可闻。
那说话之人,一时间竟然被吓住了。“可殿下,你……”
“我姐姐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阿勒夫从自己的位子上站了起来,环视大厅一周。“……沙之王的儿女们,没有不敢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人……而伊斯塔尼亚人,也没有不敢为自己的朋友交付性命之人,你们难道都忘了?这里是沙漠的国度,而你们先祖所遵循的那些荣誉,此刻仍旧有人敢再一次履行——你们不是看不起佩内洛普家族么,认为当今的王室,不过是一群暴发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