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名字,今天教裴止认字的计划又泡汤了,唐玉斐看着他转身离去,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心底的怨和恨太多了,多到让人无力,小秘书说的没错,裴止此生最大的悲剧就是他活着。
恨意成就了现在的裴止,杀人则是现在的裴止唯一要做的事,他受了天大的罪,可他也是罪孽本身。
他真能寻回良知么?唐玉斐不知道,可她知道,若是连她都放弃他,这世上就再没有人会顾他了。没有人想过,杀了裴止谢罪众人后,又有谁来怜悯他此生。
唐玉斐抿着唇,蹲下身用手轻抚泥地,将用树枝划出的“裴止”二字用手抹去了。
没有了唐玉斐的说话声,这个石屋就安静的可怕,或者说整个湖心岛都笼罩在极度的寂静之中,因毒虫盛行的缘故,岛上甚至有其余活物。
入夜后石屋内就伸手不见五指,因为这里没多少蜡烛,唐玉斐能省则省,也幸亏她在失明的那段时间已经将这石屋摸得一清二楚,并不难适应。
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不知道是因为今天的话还是因为冷,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终于忍不住坐起身,鬼使神差间摸着石壁缓缓往裴止的房间挪去,虽然已经尽量压着脚步,在这样的环境下却也有些明显。
裴止没睡,睁开眼睛扭头看着门的方向,当然,也什么都看不见。
他察觉到那人走到自己的床边,只静静地站着,什么话也没说,连呼吸声都压得极低。
“什么事?”裴止终于忍不住开口,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突兀地响起。
正在发呆的唐玉斐吓了一跳,半晌才有些尴尬的说道:“你没睡呀,还是我打扰到你了?”
裴止坐起身:“后者。”
“......不好意思,这里太冷了,而且因为今天的话,我有些睡不着。”唐玉斐将单薄的衣袖拢了拢,叹了口气,“其实我根本无权要求你去喜欢什么,裴止,我该向你道歉的。”
四周静默一瞬,那道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冷冷淡淡:“你就为了说这句话?”
“也不全是。”唐玉斐轻笑了笑,“我想了想,是我太过在乎世俗目光,别人喜不喜欢你又关你什么事呢?就算天底下的人都不喜欢你也没什么,总归也不太需要。”
“还有什么。”
裴止话音落下,有只冰冷的小手靠近他,试探着在触碰,碰到他的小臂后一路滑下,摸到了他的手。他皱起眉毛,下意识的想抗拒,却忍住了没有出声,亦没有反抗。
那只小手捏住他的手掌,将他手心朝上摊开,随后他的掌心传来轻痒,那是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划在他的掌心。
她的动作很慢,指纹和掌纹触碰摩擦,裴止能清晰地辨别出她划了些什么。
有三横,一竖,一点。
“裴止,这是玉字,是我的名字。”唐玉斐在他的掌心划完,对他说道,“是不是很简单?你要是不喜欢你自己的名字,先学我的名字也好。”
裴止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他能听到另一道呼吸,黑暗中,他们大概是互相注视着对方的。她松开了他的手,然而那被划过的手心却阵阵发热、发烫,笔画顺序一遍遍在脑中浮现,挠着他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