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依。”程千帆说道。
“你现在下去请冈田君上来。”三本次郎说道,“我这便派人下去,开车随你一同去巡捕房,一同回来。”
“哈依。”
“拿着。”三本次郎将一张纸递给程千帆。
程千帆接过,他看了一眼,露出惊讶之色,“课长。”
这赫然是法租界巡捕房内部函件,通知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副总巡长外出公干的文件,除了上面没有巡捕房警务总监的大印,其他的就和真正的函件别无二样。
“去吧。”
“哈依。”
……
“冈田阁下,课长请您上去。”程千帆向冈田俊彦行礼,延请说道。
“看来三本君还是认可你是一个好下属的啊。”冈田俊彦微笑说道。
“承蒙课长信重,宫崎感佩不已。”程千帆正色说道。
“你不上去了?”
“课长令我回巡捕房处理一下公务,去去便回。”程千帆恭恭敬敬说道。
冈田俊彦露出一抹惊讶之色,看了宫崎健太郎一眼,点了点头,径直上了楼梯。
特高课的院子里并不忙碌,没有人来人往。
但是,程千帆知道在看不见的地方,却是充斥着人世间最残酷和灭绝人性的罪恶。
岑旭,这个并未谋面的同志的惨死,激怒了程千帆。
他嗅了嗅鼻子,似能够闻到血腥味。
耳边似可以听到刑讯室传来的惨叫声。
但是,他知道这是不应该听到的,刑讯室厚重的铁门可以阻止声音传出来。
所以,这只是他感觉自己听到了。
程千帆摸出烟夹,取出一支烟卷,塞进嘴巴里,摸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火苗窜起。
他连续吸了几口烟,鼻腔呼出烟气,这烟气在他的面前缓慢飘散,似是也飘散了他内心的愤怒、呐喊和几欲疯狂的情绪。
一名身穿白大褂,戴着口罩,手中拎着一个药箱的男子朝着他走来。
程千帆的眉头不禁皱起。
“宫崎君,抱歉,劳你久候了。”菊部宽夫说道。
程千帆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菊部宽夫的身上。
“宫崎君,课长令我护送你回巡捕房处理公务。”菊部宽夫说道,“从现在起,我就是宫崎君的私人随行医生了。”
虽然戴着口罩看不到面部表情,程千帆却是仿若能看到菊部宽夫说这话时候的得意之色一般。
“我要医生做什么?”程千帆压低声音,目光冰冷看着菊部宽夫,“菊部,你在搞什么?”
“自然是身体不适才需要医生啊,请吧。”菊部宽夫没有再理会宫崎健太郎,他招了招手,一辆小汽车开了过来。
菊部宽夫甚至还主动且殷勤的帮助拉开车门,“程总,请上车。”
程千帆冷哼一声上了车。
……
车辆驶离特高课的院子,一路向法租界中央区巡捕房的方向驰骋。
程千帆冷着脸,一路上一言不发。
他的大脑犹如开足马力的机器在快速的思考。
成功的游说三本次郎同意他回去一趟,尽管是只被允许回巡捕房半个小时,并且还必须有人随行监视,但是,程千帆的心中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的,他相信自己在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是有机会和有能力将情报传递出去的。
但是,当确认三本次郎安排菊部宽夫假扮私人医生监视他之后,程千帆便知道事情糟糕了。
菊部宽夫乃经验丰富的日特,并且颇有能力。
最重要的是,菊部宽夫与他已然结怨,可想而知,菊部宽夫此行必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监视他,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即便是在此过程中,程千帆发现菊部宽夫有疏漏,这给了他传递情报的机会,程千帆现在都需要考虑是否要冒险一试——
因为他不排除菊部宽夫是故意为之的。
倘若说三本次郎只是出于职业习惯习惯性的怀疑一切,实际上是并不希望特高课内部再度有间谍,而派人监视他,最大可能是例行公事的话,那么,程千帆不耽以最大之恶意揣测,菊部宽夫恐怕反而期待发现他有问题!
从特高课回巡捕房的一路上,程千帆脑海中天人交战,始终没有能够想到一个安全的方案。
他最终只能决定:
随机应变。
如果果然有机会,那便利用兹机会将情报送出去。
若是自觉情况不妙,有风险,那便要坚决按兵不动。
……
“帆哥,你可回来了,金总一直在找你。”李浩看到程千帆,赶紧迎上来,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