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面颇宽。
说明桥下河流并不小。
他的水性颇佳夜黑风高,若是跳入河水中潜游,未尝没有一丝突围可能。念及此,盛叔玉的心中涌起了一丝期望。
不过,旋即他的目光再次黯淡。
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他能够成功穿插到身后的枇杷弄。只这一点,他就做不到。
他不可能,也没有机会从当前的马路向东侧迂回拐入枇杷弄。有一个途径就是闯入身后的这户人家,然后从后门进入枇杷弄。且不说他不确定这户人家有没有后门。
就依现在来说,为了避免敌人从身后偷袭,刚才他腾挪到此旮旯角,他的身后是一堵墙,这就绝了他的退路。
头顶?
攀上屋顶,然后跳到枇杷弄?
七十六号的这帮杂碎不会给他爬上屋顶的时间和机会的。
“盛老弟,我是陈明初,是你陈老哥。”
一个声音突然喊道。
“陈明初!”盛叔玉眼眸一缩,他心中那犹自倔强坚持的突围心思,在这一刻瞬间都化作要拉陈明初垫背。
“陈明初,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盛叔玉心中一动,高声喊道,“要杀要剐,废什么话。”
在二楼,躲在窗口后面喊话的陈明初心中一喜。
他刚才也只是试探性的喊话,希望能够游说盛叔玉投诚:
以他在军统中的职务和地位,算是勉强能和盛叔玉对等“谈一谈”的。
盛叔玉刚才的回话,令他心中一动,似乎,别看盛叔玉这话似乎有冥顽不灵之意思,但是,根据陈明初的自我认知、揣摩:
要杀要剐,废什么话。
这种话一般都意味着:有的谈!没得谈早就子弹招呼了。
“叔玉老弟,这话怎么说的。”陈明初高声喊道,“兄弟我现在正追随汪先生,志向为和平救国出一份力。”
盛叔玉沉默不答。
这令陈明初心中更喜,他继续喊道,“汪先生乃谦谦君子,更为我中华、为党国之大救星。”
盛叔玉还是没说话。陈明初更喜了。
他知道盛叔玉的傲气,若是盛叔玉心有死志,绝对会对他这番话嗤之以鼻,更是会对汪填海破口大骂的。
现在,盛叔玉却一言不发,这是否意味着?
“叔玉老弟,老哥我说了这么多,可谓是苦口婆心,你倒是回句话啊。”陈明初喊道。
“不对,你不是陈明初。”盛叔玉终于开口了,“陈明初的声音不是这样子的。程千帆脚下的洋车跳板瞪得飞快。
忽而,他听到了砰的一声响。
然后紧跟着是连续的砰砰砰,打破了夜色的宁静。
吱呀一声,他捏紧手刹,一个甩尾将洋车子斜着靠在了路边,竖起耳朵仔细听。枇杷弄。
程千帆对于贝当区的街道、地形也是颇为熟悉,他立刻判断枪声来自枇杷弄的方向。
然后,他想到了和枇杷弄挨着的艾德斯客路有一家旅社:为民旅社!
对上号了。
程千帆有九成把握盛叔玉与其手下是住在为民旅社,现在他们正被敌人困在那里程千帆将洋车子撇到僻静的角落。
他顺手取下身上斜跨的挎包,取出里面的短枪。
这挎包是浩子早就预备的四成新的破烂货,查无可查。
吧嗒一声关闭了保险,程千帆身体前行,猫着腰,向枇杷弄方向疾行。他记得枇杷弄附近有一座桥。
从这里去枇杷弄,最近距离就是通过这座桥过去。枪声剧烈。
而后安静下来了。
程千帆心中咯噔一下:这么快就安静下来了?那就糟糕了。
敌人在搜寻湖南口音男子,且竟然直接“惊动”了纪云清那个老东西下令青帮帮忙找人,程千帆据此判断,对方可能已经知道盛叔玉的身份了。
既然是抓捕盛叔玉这条大鱼,七十六号必然会精锐尽出,人手充足。
故而,此种情况下,盛叔玉即便是突围,也不会那么顺利,将会是一番苦战。所以,这么快枪声变停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盛叔玉栽了!
这个自大的家伙,不是挺厉害的吗?就这点本事?!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