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了,程千帆下了台阶,入鼻便是浓重的血腥气混合着焦臭味道,他不禁拿出手绢遮住口鼻。
“宫保留下,其他人出去吧。”荒木播磨沉声说道。
“哈依!”除了宫保一浪之外,其他几名刑讯特工纷纷离开了刑讯室。
……
“宫崎君,伱是多久没有亲自用刑了?”荒木播磨取笑好友,“这么迷人的味道,你竟然嫌弃了?”
程千帆递了一支烟与荒木播磨,自己嘴巴里叼了一支烟,摸出打火机点燃后,将打火机递给荒木播磨,他自己猛的连续吸了好几口,这才感觉舒服多了。
他没有理会荒木播磨的取笑,看了一眼刑架上面那血肉模糊的人,笑着问道,“什么来头?”
“肖勉的人。”荒木播磨说道,“上海特情组的。”
“肖勉的人?”程千帆露出惊愕的表情,同时带有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他的惊讶不是装出来的,他真的不知道面前这个血肉模糊的男子竟然是上海特情组的人。
或者说,他无从判断这个人是不是自己的手下。
出于保密和安全的考虑,程千帆基本上只和乔春桃、吴顺佳等重要手下联系,对于级别更低的一线人员,他是杜绝见面的。
“刚抓到的?睁开眼我看看。”程千帆走到这个血肉模糊的犯人身前,他用手中的白手绢的擦拭了犯人那肿胀的面部,然后就看到犯人的一只眼眶里空空的,眼珠子已经被挖出来了,另外一支烟的眼球也因为受刑严重而肿胀出血。
程千帆的心中咯噔一下,他朝着荒木播磨笑了笑,“荒木君亲自动的手?”
“从极司菲尔路移交过来的。”荒木播磨说道,“这个人叫全林,是上海特情组的行动人员,在上次肖勉带人救走了盛叔玉的战斗中被七十六号俘获的。”
“那个时候被抓的?”程千帆惊讶不已,“不对啊,我看过后来的报纸,上面说重庆分子全军覆灭,悉数被击毙。”
“我也是刚了解真实情况。”荒木播磨吸了口香烟,示意好友坐下来说话,“当时有两个上海特情报组的行动人员重伤未死,特工总部将两个重伤员救活了,只是对外声称全部击毙。”
停顿一下,荒木播磨说道,“据说这是苏晨德的计谋。”
“这个计谋……”程千帆思忖着,点了点头,“确实是称得上漂亮,这个苏晨德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他看了一眼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手下,心中仿若在被刀子割,却是鼻腔喷出淡淡的烟气,淡淡说道,“这个人是没招?”
说着,他微微皱眉,“是我们此前的判断错误了?那就是另外那个人招供出了小道士的?”
“都没有。”荒木播磨摇摇头。
他便将好友拉到一旁,避开犯人,向宫崎健太郎讲述了苏晨德故意设置陷阱,先是从全达的口中套取了一些话,而在全达自戕后,他又利用掌握的这些情报以及照片,轻易的便令全林相信自己的叔叔全达投靠了蝗军。
同时利用一个照顾全林的女人,从全林无意间的话语中掌握了‘小道士’这个名字。
并且随之以‘小道士’这个名字为线索,成功的将‘小道士’这个上海特情组的重要成员抓获的。
程千帆的内心是惊讶的,或者说是震惊的。
根据种种相关情报,他此前的判断是有行动人员在营救盛叔玉的行动中被捕,然后有人叛变了,并且供出了小道士,由此导致了‘小道士’暴露和被捕。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子的。
重伤被俘的两个兄弟,全达和全林,这两人都没有叛变,全达自戕殉国,全林也是从未背叛,只是因为年轻、斗争经验不足被苏晨德利用,从其只言片语中获得了‘小道士’的情况,并且最终导致了‘小道士’被捕。
全林的幼稚和愚蠢,导致了‘小道士’被捕,这是足以威胁到整个上海特情组的安全的泼天罪过,这令程千帆愤怒无比。
但是,年轻的全林,遭受七十六号和特高课连续之惨无人道的折磨,却依然坚贞不屈,不曾招供只言片语,这种顽强的意志,这份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则又令程千帆心中不禁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