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锵锵一愣,登时站定,竖起耳朵仔细再听。
确实是瓶子声。
董锵锵印象里刚才写东西时没听见走廊里有人回来的动静,如果有他不可能不知道。
董锵锵转身去敲老白的屋门,敲了半天,一个颇不耐烦的声音用德语嚷道:“谁啊?”
“我,董锵锵。”
里面传来更多瓶子碰撞和倒地的声响,又过了几分钟,董锵锵听到“啪嗒”一声,门开了道缝,一缕橘光从屋内漏出。
董锵锵推门而入,但往里只走了一步就停住脚步。
房东提供的2米长的大木桌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空酒瓶,有葡萄酒的,也有威士忌的,当然最多的还是啤酒。
看到这幅画面,董锵锵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老白并不是没有乐白一季度的数据,他应该是怕被投资人骂,同时自己脸上也挂不住。
他站在门口盘算,就听老白口齿不清地嘟囔道:“戳那儿吹过堂风啊?进来陪我喝酒。”
“你这已经喝了不少了啊,”董锵锵指着一片空酒瓶,“刚才是睡着了么?”
老白拎着半瓶酒晃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咧嘴笑道:“我记得没喝多一会儿,怎么天都黑了?”说罢酒瓶对嘴又猛灌一大口,然后把酒瓶放到眼前使劲晃了晃,眼睛盯着酒瓶中间使劲瞅:“又空了?德国这酒哪都好,就是不禁喝,都是550毫升的小瓶,还是国内青岛、燕京的大瓶喝着痛快。”
“我记得以前在汉诺威,咱们几个人里就属你的房间收拾得最干净,什么时候看什么时候都井井有条,怎么现在一点儿不收拾了?”董锵锵把目光从空酒瓶上挪开,拽了把椅子坐到桌旁,“马上月底了,你小心收拾不出来(房间),还房时(房东)扣你押金。”
老白醉眼惺忪地睨视着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满不在乎道:“多大点儿事,爷不要了,算老子赏她的酒钱。”
董锵锵摇了摇头,目光落到桌上空酒瓶中间的一副扑克牌上,让他诧异的并不是扑克牌,而是扑克牌盒上的“威尼斯CASINO”字样。
他记得之前去威尼斯时老白讲过威尼斯那边CASINO的规矩,输钱多的人可以挑副牌作为纪念。
难道说?
董锵锵清楚,CASINO这事儿现在顾不上,还是先入正题。
“徐铜鹰说乐白一季度的数据你还没给她,这个恐怕你拖不过去,早晚得给。”董锵锵打算先说事实,至于投资人对老白意见大这种情绪矛盾还是先不提为妙。
老白没头苍蝇似的低头找酒,似乎根本没听到董锵锵的话。
董锵锵见状起身朝他走去,在老白的手终于落在一瓶新酒上时把手按在他的手上,劝道:“别喝了,今天先这样吧,先说正事儿。”
“现在对我来说没什么正事儿,或者说,我现在的正事儿,嘿嘿,就是喝这个。”老白诡异一笑的同时扒拉开董锵锵的手,抄起酒瓶,把瓶盖下沿卡在桌边,抬手拍下,瓶身顺势往下一抽,瓶盖留在了桌边,没等董锵锵再阻拦,一个仰脖,继续对瓶吹。
“我知道你现在没团很难,但机会也还是有的,别挑肥拣瘦,先想办法活下去,熬过去就一定能找到路。”
“机会?活下去?”老白喷着酒气、打着酒嗝反问道,“你跟我说说什么机会?在哪儿呢?”
“新闻说,国内食品业组团刚参加了德国科隆国际展览公司和德国农业协会共同主办的国际食品技术展,如果他们能来参展,那就说明通路没问题,国内商务团的机会还是存在的。”
“你是谁啊还想做商务团的生意?”老白嗤笑道,“这团你能拿到么?徐铜鹰能拿到么?你们都拿不到还指望我能拿?”
“好,退一步说,咱们都接不到商务团,你自己不是也说过要做特色旅游么?定制北极游么?方案呢?成本估算呢?拉客户的渠道呢?你做了哪些准备工作?碰到什么困难?针对困难有什么应对措施?找不到措施方法的话,能不能绕开问题或先达到一个次目标呢?这些问题你心里都想过么?老话说,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难事做不了,细事不屑一顾,你这不是眼高手低么?就在这喝大酒,你就算把山下的超市都喝光了也没用。讲心里话,我不理解,就算当初和华菱离婚,你都没像现在这样颓废和自暴自弃。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还能找到当初那个做什么都意气风发,碰到困难誓不低头的人的影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