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海伦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不是战士,起码没强大到足以终结一场战争的地步。她更不是参谋和将军,能掌握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然而我是命运的夜莺。竖琴座女巫认可人们为反抗苦难作出的努力,她们自己也绝不会束手待毙。
海伦拉上斗篷。她很少这么做,尤其是在独处的时候。夜晚是她距离神秘最近的时刻,一切故弄玄虚的举动都显得多余——她并非愿意装神弄鬼,可女巫这个职业对“神秘”的要求是方方面面的。天知道我怎么会成为女巫,还是竖琴座女巫。安德莉亚给出的星象就跟她的称号一样模糊,海伦凝视着歌咏之海的水面,那里没有画面,没有字符,连光路都破碎不堪。好吧,歌咏之海有它自己的神秘。这根本不是湖水。上一次是她运气好。
在局势还未彻底脱轨前,女巫曾在海面上发现了预兆。那是骑士海湾的预言,极其明确地指向潮声堡的侍卫队长多尔顿·影牙·纳萨内尔,星光的倒影组成他纤细的咒剑,精灵的剑。海水在烛光下呈身深红色——这把她吓了一跳,而后渐渐变浅,被紫色污染。虽然据她的了解,暗夜精灵在剑上下诅咒是族群的传统,因为他们的仇敌血族就是这样制造血裔的,但预言和现实不同,每一分变化都有特别的含义。
她没有对看到的景象进行更多的解读,只是将其用语言转述给了当事人。虽说这个过程也算是一种构解。但她的干涉把握适度,没有对计划造成影响。多尔顿同意了她的交易,他去找罗玛会比海伦自己更有效率。
况且,看在奥托的份上,多尔顿·影牙是个暗夜精灵。他绝不可能背叛她投靠吸血鬼,神秘度也足够——不管血族有什么谋划,红之预言的干涉会让德拉布莱比他手下的吸血鬼贵族们更安分守己,罗玛的安全也将得到保障。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黑巫师。或者说恶魔结社。
海伦抚摸过大腿处的皮带束扣,手指拈起一枚长针。它是秘银打造,但主要功能远不止是杀死吸血鬼。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来。我已经等了太久,窥视者只会比我更不耐烦。这些家伙的胃口很大,比起好对付的学徒,高塔的空境使者对他们更有吸引力。
而海伦不会逃走。无名者的力量远非环阶可以对抗,她相信恶魔在对付白之使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多尔顿也需要保护罗玛。减轻罗玛所冒风险势在必行,她可以做到这些,甚至更多。
神秘度的优势是绝对的。
一道黑影从海水中跃出,直奔塔楼阳台。
转职的刺客。海伦的身影如泡影般粉碎,女仆南娜以非凡的敏捷穿过她的轮廓,将跃上阳台的刺客一把按在围栏上。凡人女孩的手臂柔软纤细,被她掐住脖子的刺客发出短促的沙哑叫喊。他踢打四肢,没命地挣扎,但仍在几秒后咽了气。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竖琴座女巫这个职业。它既不属于战职,也不能算是占星师,但一名女巫是有足够能力保护自己的。海伦·多萝西娅能独自在宾尼亚艾欧旅行,她永远可以预知危险,提前做好布置。夜晚给她庇护,神秘令她强大。
一支元素长矛破门穿入,透过海伦的后背钉在一幅画像上。女巫漫不经心往身后一划,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裂缝,元素长矛在墙上爆炸,但所有魔法及其扩散的余波都一股脑儿掉进了裂缝里。
竖琴座代表过去。海伦的巫术能让她不受任何过去所见的魔法影响,尤其是神秘度在她之下的非实体类神秘。
南娜把尸体丢下阳台,跳上桌子避开另一支元素箭。风行者。虽说元素使能使用同样的魔法,但专于弓箭之道的风行者对箭矢的掌控更具威胁。他们可以用魔力之矢制造出不逊于元素之矢的杀伤。在下一波攻击到来前,海伦折断了银针。
『命运共同体』
塔楼发出一声呻吟,尖锐的爆鸣在黑夜中传播。城堡骚动起来。房间地面开始向大海倾斜,家具在地毯上滑动、翻滚,一股脑儿堆积在阳台。南娜抓住一根床尾的立柱,因为床是唯一固定在地上的东西。她像一面织锦一样挂在上面。
海伦静止在空中,目睹海岸边的石塔从中折断,带着其中的刺客和所有房间坠入幽暗的歌咏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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