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学徒低语。他挥剑斩断它的手臂,褐色血液流下剑刃,缓缓凝固。“除了我,你们很久没见到活人了,是吗?”剑尖在地面敲了敲,深色冰霜簌簌掉落。
尸体扭过肩,企图咬他的脸。
尤利尔先切四肢,再砍脑袋。剑刃锋利得超出想象。他有片刻怀疑,食尸者生前可能不是人类,而是黄油或面包这类东西。切肉不会这么容易。
“安息,神父。”
他逐渐习惯了手感。当尸体安静下来,它的同伴又涌上前。学徒将魔力推入武器,冰霜散发微光,长街似乎亮起了灯。光芒一闪而逝,消失在道路的另一端。魔力之剑破坏了所有障碍,亡灵的嘶吼戛然而止,只有断裂的肢体还在泥泞中爬动。
在魔力恢复跟不上消耗前,尤利尔穿过了城门。和教堂同样,这儿的守卫也不见踪影,但学徒瞧见血迹和凌乱的杂物,它们昭示着曾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巡逻骑士呢?他想知道。城卫队和治安巡警呢?无人回应。使者认定他们全军覆没,学徒只能独自期望。我必须尽快通知领主。我还能怎么办呢?
城郊没有亡灵干扰。很快,霜叶堡的火红旗帜遥遥在望。
……
“你知道在朝堂上,什么人最令人反感吗?”
“嚣张无礼、狂妄自大的人?”
特蕾西审视她的侄子。“看来你很关心王国会议。”
德威特·赫恩站在她身后,在她的目光下努力直起腰。他穿深蓝外套,雪白衬衫,边缘用金丝绘出海浪般的曲线。他的披风饰以挂链,从胸前系到肩膀,衣袖和领子开口打着银钉。就衣着品味来说,他远比梅塞托里公爵好得多。
但在其他地方,此人远远不如。赫恩子爵看上去大概十五六岁,下巴光秃,眉毛细长。他的头发整齐地卷在头顶,有意露出额头和眼睛。他有灰绿色瞳孔,鼻子和眉心处的皮肤非常滑腻,犹如鱼腹。在伊士曼人眼中,它们虽然不丑,却有着极其明显的异族特征。年轻气盛的小鬼。在同龄人和长辈眼中,袒露自己和他人的差别是很有勇气的行为,然而落在王国贵族眼里,这一出只能起到反效果。人们会记得你的出身和地位,不会在乎勇气。
特蕾西懒得批评他。德威特不喜欢说教,无论是谁。马会怕鞭子。她也会利用这点来打击他,但很清楚他听不进真正的建议。说实在话,他和他哥哥相去甚远,没可能得到王党的支持。
德威特和伊斯特尔,这对兄弟都是妹妹的亲生儿子,也曾在王室中拥有过同等地位,然而时易世变,王党和塔尔博特家族坚持的继承制度不会更改。弗莱维娅虽然是女王,但不代表她的孩子都有继承王冠的权力。
“德威特的诞生全靠你们支持。”她对诺曼说,“你们让弗莱维娅嫁给那该死的鱼人,让威金斯家族的荣誉蒙羞,如今却想一笔勾销?我不会允许。”
“王室的荣誉一样遭到践踏,特蕾西。你以为我乐意把王后送给异族?她是陛下的妻子,伊士曼的王后,也是伊斯特尔的母亲。局势不容我们选择。”
“乐意?你这么干了!”
“如果你早些抗议,或许我们会考虑你的意见,特蕾西。但你来晚了,晚到陛下死在莫托格——”
“那是你们的失误,不是我的。我只是四叶领的主人,没法劝说伊士曼的国王乖乖听话。他是我的君主。我没这个权力。说到底,你不才是他最信任的大臣吗?”特蕾西毫不留情地指出。“所以少来责怪我,诺曼,我仁至义尽,不欠你什么。”
“很好。我们也不欠你的。”
“这不是事实。德威特本来享有王冠的继承权,不是吗?是你们见风使舵,夺走了他的权力。”
“你很清楚他的权力是怎么来的。”
他说得对,特蕾西一清二楚。当初伊士曼面临危机,多亏妹妹的联姻才挽回局面。但这次不同之前,她的联姻不再是王室与大贵族的结合来稳固地位,而是一国王后嫁给了侵略者,把敌人变成朋友,以求生存。特蕾西没同意过这种事,但就像诺曼说的那样,她迟到了,再不能改写事实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