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问题,安菲居然轻轻笑了。
侧脸被灯火映亮,光芒在他眼睛里熠熠生辉,看起来竟像是被这问题取悦。
他动作缓慢优雅,伸出右手食指抵在了郁飞尘嘴唇上。一噤声的动作。
房间里的陈设在墙上投下暧昧不清的剪影,寂静里滋长着欲言又止的气氛。
“问你该问的。”
郁飞尘握住他手腕反按下去,声音变冷:“回答我。”
他直直看着安菲,目光像是一场对峙。长达半分钟的岑寂后,安菲敛去了笑意。
安菲:“因为看到了我的本源?”
郁飞尘没否认。在本源的世界里,其它所有人都是实质的结构,唯独安菲的本源是黯淡的半透明虚影。墨菲的本源力量几乎耗尽,但也只是『色』泽灰败,远没有安菲显得脆弱。
安菲:“世上没有不灭之物,你我都有一,但不是现在。”
暴戾的冷银『色』力量缓缓移动,在虚空居高临下,迫近安菲的本源。
“如果我继续往前,”郁飞尘说,“下一秒它就灰飞烟灭。”
“么?”安菲轻声道。
话音落下,至高的意志在金『色』本源里显现,居高临下,肃杀凛冽,越过郁飞尘的意志震慑了他的力量,郁飞尘的来势为之一顿。
两人僵持。彼此都没有再进一步。
“现在呢?还觉得它即将消散吗?”安菲缓缓抬头,直视着郁飞尘,说,“你看到它黯淡虚无,但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模。因为我是无形之物,是已经接近纯粹意志的存在,力量只是暂供我驱的工具。尤其是在远离永昼——我的力量造物之。”
郁飞尘:“告诉我一切事物由力量组成的人也是你。”
“确实如此,但我身在造物的规则之外。”
“当年创建永昼,是无数次剥离本源的痛苦我感受到意志的存在。那东西我至今还没有完明白,所以不曾授于你。”神明的语调平缓而沉静,“白皇后的玻璃室曾试图探究意志的秘密,后来红心序列上千实验品崩溃解体,只有克拉罗斯成功叛逃至永夜。如果你看过克拉罗斯的本源,现它与我有相似之处。”
郁飞尘见过克拉罗斯的本源,一团紫荧荧的物体,某结构确实有虚无的意味。
安菲继续道:“在永昼之外,我出现一问题,昏睡、重病……你都曾见过。那是因为我带出的外在力量无法维持一完整的身体。但即只剩一滴鲜血,我也仍然活着存在。”
他说得很好。
让人差一点就信了。
郁飞尘直勾勾看进安菲的眼睛:“这说,永昼里的你是完的。但在暮日神殿里你常年沉睡,约拿山上你也有过两次虚弱的刻。为什么?”
安菲看着郁飞尘,微微眯起了眼睛。有候,所有物过敏锐也是一种烦恼。
人在戒备的刻才『露』出这种神态。郁飞尘看在眼里。他意识到安菲仍然有所保留。
他见到的、听到的、知道的,不是真实,是安菲想让他见到的东西。他眼前的安菲也不是真正的安菲。神有千万张面孔,面对每人都不同。祂为每人安排好了道路,以到达最终的结局。而祂自己的存在,也是这道路的一分。
所以,祂才言不由衷。
而自有意识起到现在,自己身上生的所有事情,又有哪一件,不是出于安菲的控制?
这种认知出现的刹那,晦暗的情绪在郁飞尘心中浮现。
那本就空无一物的漆黑的眼瞳里,此刻仿佛涌动着深渊的暗流。
真实世界里,淡金『色』的本源仍旧精致而脆弱。在这一触即碎的表象下埋藏着深不见底的秘密,那秘密安菲不愿让他知道。他可以问,但不得到回答。
是未知,是虚无,他可以伸手,但什么都抓不到。
这种知觉侵袭着他的灵魂,他灵魂最深处滋长出疯狂的**。
只有一种方法让祂完坦诚,让被禁锢约束的感觉永远消失,让自己获得永恒的平静——
你活着,么永远痛苦,么毁灭祂。
冰冷暴戾的力量在现实中显现。
这一刻,这栋楼里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打了寒噤。克拉罗斯也感受到这种变化,唇角抽了抽。“这是在做什么?”他嘀咕说,“不吧,引导的候都没失控,这候还失控?”
同一间,旅馆外漆黑的巷子里立着几苍白的人影。它们的数量比在君主棋场的候少了两。
感知到力量波动的那一刻,白影中的一幽幽出声:“今夜果然不平静。早就说了,‘暴君’不臣服于人。”
“这两种序列a的力量,只你我活,不可平共处,它们彼此之间的『性』质,早已注定了暴君主神之间不是属的关系……”
另一道声音笑了笑:“说过多少次,不用这种不科学的神秘代号来称呼它们,这两词连诞生的背景体系都不一,怎么拿出来相提并论,不觉得别扭吗?”
“闭嘴,你是写研究报告上瘾了吗?”